卿尘和茗在树林一别之后,无处可去。茗对凤言的情固若金汤,任谁都插不进去,而凤言对待感情比较迟钝,发现自己对茗情比金坚只需要时间。而他却对茗和凤言同时动了心,想做他们之间的第三者,这样无耻的他没资格再回到蓬莱仙境。
因为先元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天界是卿尘的禁忌。宵夜去了天界的那天之后,他们便断了联系。
人间转悠几载,最终一个去处都没有,卿尘顿觉悲凉,倏然一道熟悉的气息掠过他的指尖、鼻翼,熟悉的感觉从蔓延全身筋脉,一串名字从心口汩汩流淌出来。
桥廊空无一人,只剩他。卿尘低着头,凝神冥思试图触摸这股气息,“天枼”从他记忆最深处炸开。
卿尘陡然张开眼睫,眼里渐渐地恢复清明,指腹轻轻咬开一道口子,一滴滴血深入青石板,循着气息追踪过去。
划过树梢,穿过丛林,流过潺潺溪水,翻越连绵起伏的群山,直冲峰峰顶,最终停留在一处山洞前,牌匾提字:囫囵谷。
卿尘仰头轻念:世人计算太明白,不如糊涂风中过。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卿尘不喜读书,神烦这些文绉绉的字,在墙面上捣鼓两下,不知所以然。
再静心寻那缕气息,无迹可找。卿尘懊恼的拍着脑袋,想想也是天枼早就死的透透,骨头渣都不剩下,别说能在天地之间留下一缕幽魂了。
卿尘扒着山洞门口往里张望,漆黑一片,折返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山峰上的崖边,崩溃望苍天,他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妖魔鬼怪,才会被忽悠到这么个破地方来。
再可怜,没必要一个山崖头收留他把?
卿尘从地上捡起一堆树枝捆起来,点燃了一个火把,借着微弱的火苗就往山洞里走去。杳无人烟,退一步不如进一步。卿尘大着胆子,每走一步,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活了一大把的岁数,有哪次如此的丢人过。
站在外面没感觉这座山峰有多大,走入通往里面的道路才发觉,远不是想象中的大小。借着微小的火焰,能稍微看清楚里面些许光景,墙面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骷髅的标志,因为洞里太黑,看得不甚清楚。
卿尘举着火把,忐忑不安的走到路的尽头,前方是一块圆形的空地,不是很大,仍是乌漆抹黑,骤然噼里啪啦一阵响,火把突然灭了,而山洞中明亮如白昼。
墙壁上的骷髅清晰的落入卿尘的眼中,红色的痕迹,像是用血染出来的,透着点灰白。
“咚咚咚”
卿尘环顾四周,猝不及防的响动吓得他心一紧,嘞着嗓子颤颤的问,“谁在这儿。”山洞内简朴的很,只有一张石床,山顶上吊着一盏明晃晃的灯,没有多余的陈设。
有人生活的痕迹。
野人?能生活在山顶洞中的,除了野人,卿尘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动物来,猎户都生活在山下,谁没事在山峰顶上的山洞中生活,除了一张床,空无一物,那床能不能睡都是一回事。
卿尘在山洞内的墙面上一通乱摸,没找到什么特殊的情况,收了手,将火把重新燃上,准备打道回府。
他就再没地方去,也不会择一个山洞住下的。
人间四大国家,再不济七七八八的小镇,总有一家客栈有空房的。卿尘很会享受生活,回去之后,找一地过些平静的日子,待爆炸之时他再去凑些热闹便可。
卿尘刚踏出空地,手中的火把莫名熄灭了,从正对面的墙壁内传来古怪的声音,字正腔圆的,“哪家不懂事的小儿,居然敢擅闯囫囵谷!”
“在下卿尘,从人间来,打扰尊驾,还请见谅!”卿尘循着声音到声源处,“不知阁下可愿意出来相见?”
对方的声音清透有力,一听便是成年男子的嗓音,卿尘用食指在墙壁上来回敲,折腾了半天一星半点的线索都没有,不都说这种山洞会有机关,一触碰机关不是把地方给炸了,就是会有奇光异彩的东西或闪亮亮的人出现!
他都摸了这么久,怎么的就都空的。
“头顶上悬挂的彩灯,你给它拿下来放在石床正中央,石板门就会打开。”声源处,低沉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卿尘虚虚的摸了一把额头,沾一手心的细汗,感情他忙活了这么就都是白搭,发现神秘人还得有步骤啊。心中隐隐的泛酸水,他真按照那人的说法做,会不会直接出不去了,万一山塌了,不是出不出的去的问题,而是会不会砸成肉饼,但不那么做,百分之零点零一竖着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脚底踩着一块小石子,往上一提,踩风飞上盘山顶,灯火通明,手抚在灯面上,温暖的有点烫手。卿尘颤巍巍的把鸳鸯灯扭下来,放在石床正中央,鸳鸯灯一闪一闪,在石床上转动起来,嵌入石坑中,声源处墙壁骤的“轰隆隆”转动。
待墙壁完全的转过来,鸳鸯灯再次亮堂起来,卿尘眼不眨一下望着那堵墙壁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墙面的最左端有一个铁链连至右下角,捆绑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看岁数就二十出头,可卿尘知道,能被绑在这个山洞里的人,绝不简单。
卿尘往后退了几步,小心打量着男人,“请问阁下姓名?”早知道化为一缕烟飘出去,或者厚着脸皮去蓬莱仙境讨一个栖身之地,再不济在人间晃荡也成,总比留在这个破山洞,被一个不知名的玩意儿黏上的强。
卿尘有预感,不是那么容易走出去的。
“牟词!”男人一双凤眸微微上勾,露出凶恶的煞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卿尘额角挂三根黑线,拜托他误打误撞的闯进来,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地方,毕恭毕敬道:“请阁下赐教!”越是危险的时候,耳边越会回响一道充沛有力的声音:临危不惧。
“此山名为囫囵山,此洞名为囫囵谷,你这都不知道居然能进来,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男子满脸嫌弃的指挥卿尘,“过来,赶紧帮我把这个铁链凿开!”
囫囵谷?卿尘满头脑的问号,蓬莱仙境时,曾听凤言提过一嘴,囫囵谷是所有山川江河中最为神秘的存在,来无影去无踪,曾有人为寻觅囫囵谷花了一生,都没有觅得。
“传闻囫囵谷只为有缘人而开,不知真否?”卿尘挺茫然的,感觉自个儿踩到了狗屎运,一阵风就把他吹到了神秘之境。
“有缘人?”男子狂傲不羁,放声大笑,“那你说我被困在这儿,是因为和这破地方有缘吗?”
若真是如此,他宁愿这辈子都和此谷无缘。
“赶紧的,用你头上那根簪子往铁链固定点的洞里戳两下就好了。”男子不耐烦地催促卿尘,“我告诉你,除非带我一起走,否则的话,你压根踏不出半步。”因此他走出去的出口,不是囫囵谷的出口。
囫囵谷的入口是一条死路,进得来,出去,命留下!
卿尘觉得自己到了八辈子霉,误撞天枼的魂气,来到这么个鬼地方,拔了发髻上的簪子,来到男人的身边,拿着簪子尖锐的一头来回的晃悠,真想一针扎进他的喉咙,看着他流血而亡。
心中描绘着男人流血而亡的场景,卿尘手中诚实的往铁链上下两个洞.眼各戳了一下,钉在墙壁里的铁链果真如男人所说的那般自动脱落,墙壁上出现两个穿孔的洞.眼。吓得卿尘瞳孔一缩。
他没有使用法术,就是普通男人的力道,居然能够直接贯穿了厚实的墙面,铁链散落在地上,留下两个小巧的孔眼,可见男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即使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卿尘依旧被吓得面如土色,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
男人一解脱墙面的束缚,从薄薄的台阶上跳了下来,稳当的落在地面上,双臂死死地搂着卿尘不放,力气逐渐增大。
突如其来的搂抱勒得卿尘透不过气,闷在男人的怀里,四肢并用的挣扎。男人力气大如山势,愣是臂膀都没能移动半分。
慌忙之中,卿尘想起自己并非凡人,可以使用法术来制止男人恶劣的行迹,恰时囫囵谷天旋地转起来,天花板上的奇形怪状的灯嗖的一下子灭了。
“不想死就抱紧我,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成全你。”男人大喝一声,作势要推开卿尘,卿尘骇得立马回搂住男人不敢再推拒,把小脸蛋儿埋进男人的胸膛,一语不发。
他都没亲眼看着王爷为天枼陪葬,坚决不能够葬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太亏了。即便要死,也得看着王爷死亡之后。
一盏茶过后,囫囵谷停止转动,男人又指头点点怀里有点小胖的男人。卿尘如壁虎攀附墙壁似的紧紧地攀在他的身上,死活不肯动一下。
“喂喂喂,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不下来,打算投怀送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