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沉沉的海底,茗懒得再和这个多愁善感的海神掰扯下去了,快言快语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取一样东西,你把东西交给我,我拿了便走。”等他把东西交给王爷,就可以回蓬莱仙境看凤言了,想到这茗的神情都笼上一层淡淡的柔软。
“什么东西?”阮渊收回悲伤地神情,冷淡道,举手投足间竟让茗恍若看见了海祀。“我不记得海祀有说过,你有东西落在了情海。”事实上,阮渊除了知晓海祀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至于茗来索取的东西,他是知道的,因为海祀存在在情海里,为防止遗忘,留下了手札,就是怕多年后的他,睡得岔了时间,就忘记了,未来会有人来取那个东西。
“观尘珠。”茗唇角上翘,勾起耳鬓一缕秀发把玩,“海祀临走前不会没和你说过,未来会有一个一身红衣的俊男来取把。”
卿尘掰着指头,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海面,随时观察食人海的动向,海面风平浪静,依旧没什么变化。
“茗真的被吃掉了吗?骚气琴这么厉害,怎么会呢?”卿尘喃喃自语,本该抱着愉悦心态诅咒茗趁早死的,心里却注入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失落,夹着点点的心痛。
“以后蓬莱仙境再也不会有这么个死皮赖脸的男人来骚扰凤言了。”卿尘起了身,朝着宽广无边的大海,呐声嘶喊,“太好了!”
可是越是这么做,心底愈发的慌乱,卿尘强颜欢笑,刻意忽略压在心灵深处的焦灼,却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食人海,总想等着点什么,苍白的面容,被风吹得青灰,一双失神的眼睛,惆怅的凝视着海面。
若是男人不愿意交出观尘珠,茗就打算动手抢了,谁知这时海上突然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居然说他死皮赖脸,还想染指他的凤言,是想死吗?
“你到底愿不愿意将观尘珠交出来,我可不是海祀那个痴情种,有耐心和你耗着。”茗的耐心彻底的被耗完了,海上还有个情敌等着他解决呢,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再和这个凡人纠缠下去,怕是凤言都给让人抢跑了。
阮渊神色一肃,他错手杀了海祀本就是他的痛点,可这个男人偏偏就是抓着不放,时不时的拿出来刺激他,说不定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暗恋海祀呢。
阮渊的脸色更阴沉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他可不愿意把时间都浪费在情敌身上,时不时地听着他踩自己。
茗放下高贵的身份,瞬移闪身到阮渊的面前,海中掀起千古巨浪,波涛汹涌,“我是看在海祀的面子上,才不愿伤你,你最好自觉点,别逼着我动手。”阮渊虽接替了海神之位,有了法术,但终归是个凡人,二人动起手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换做海祀,二人堪堪打个平手。
“你这么自信能胜得了我?”阮渊冷哼,他再不济,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
“呵呵”茗的唇边划过一抹嘲笑,“就海祀现在站在我面前,跟我也打个平手。说句伤你自尊的话,若不是海祀对你有情,就你一区区的凡人早尸骨无存了。如今仗着他的庇佑,在这片海里胡作非为,还自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你说,我现在若是对你动手,海祀会来救你么?跟着那么个冷冽如霜的王爷,茗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除了在凤言面前温润如玉,在旁人那里可都是张狂肆意,就连诺笙仙君也不例外。
若不是因王爷的缘故,茗的性子大概都不会见到诺笙仙君还能友好的笑笑,怕是眼神都懒得给个。
偏偏因茗的一番话,让阮渊抓到了敏感的字眼,“你说什么?海祀他没死?”顾不得身份、距离,阮渊一下子冲到茗的面前,抓着那上好的丝绸,火烧火燎,仿佛一颗心都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茗最厌有人靠近他,一把推开了阮渊,厌恶的皱着眉头,象征性的掸了掸衣领上的灰尘,“他死没死与你何干?”言辞锐利,这男人就是海祀的克星,本着海祀情伤未愈,不准备出卖兄弟。
阮渊尴尬的垮了面色,又重新燃起希望,“他在哪里,为何不愿意回来?”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海祀不愿意再回来吗?
海祀,你莫非真的决定了和我断绝所有的关系么?阮渊的脸上再次浮现缕缕的忧愁,神情凄惶,仿佛被抛弃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怎么,回来让你再刺他一遍?”海祀一片痴情,对方可以不要,却不能为此伤害,特别还是为了所谓的长生不老,“你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吗?现在已经实现了,他回来作何呢?再经历一遍过往伤痛?”茗再接再厉的冷嘲热讽。
讽刺爽痛的茗,怎么也没想过,在未来他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抉择,那时他才明白了阮渊的心境,有的时候爱情,也会无力。
阮渊被嘲讽的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卡在喉咙里又酸又涩。在和海祀的感情世界里,他承认,他是错的那一方,当初误以为未婚妻被海祀所杀,也未听过海祀的解释,便一怒之下杀了海祀,如今所遭受的孤独煎熬、心神俱伤不过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即便如此,是否该有时间截点,海祀对他的惩罚时间太久,久的他都忘了时间还在走。
“我只想见他一面,跟他当面道歉,不图别的。”阮渊眼帘低垂,他早已明白,在那把刀刺进海祀的胸膛、在海祀发出那般绝望的誓言,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是他亲手毁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啊。
看着男人绝望凄绝的神色,茗突然觉得自个儿说的话太过分,太狠绝,若是被海祀知晓他这么欺负他家小男人,定有得一番纠缠,为此,放软了声音,“他现在过得很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你们之间,总归命中注定缘分浅薄,你就留在这情海,重新开始你的人生把。”唉,这凡人若是能像海祀那般,嗜睡就好了,一旦入眠,所有的痛楚就会忘却,所有在现实里实现不了的愿望,都能在梦里实现了。
其实,早在海祀将自己囚禁在忘川河,茗就得知了消息,还特意去奚落了一番。大体就是海祀为了一介凡人把自己弄到了这般田地,真是睡得时间太长了,脑壳都转不动了。海祀被忘川河所束缚,根本扇不到茗,不然绝对能把茗那张毒蛇的嘴给甩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海祀与上古之神白舒秦做交易,并在私底下蛊惑那个凡人的前因后果,茗都知情,只是海祀毕竟是他的兄弟,而且这也是上古之神的归宿,所以茗双眼一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连王爷都是瞒着好好地。
如果王爷知晓了,估计气的面色发青,再把茗给打入万丈深渊把。可惜了,没这个机会啊。
再然后,海祀顺利离开了忘川河,临逍遥前,特地来找他叙旧,那时茗早有了凤言,并且顺理成章成了重色轻友的那一类型朋友。
分别前,海祀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茗待感情不要用情过深,免得到头来弄得一身伤,又来找他哭诉。
茗虽戳之以鼻,但是海祀那双忧郁的眼神却让他说不出讽刺的话。认识海祀长久以来,茗从未在他海祀的脸上见到过除面瘫意外的第二种表情,受过情伤后的海祀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还得感谢那个伤海祀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让海祀成了活的。
唯一令茗不满的便是,海祀离开情海前,忘了带走观尘珠了,害的他又得跑一趟。茗有质问过海祀,为何把观尘珠留在情海,是不是还想回去找那个凡人再续前缘。
海祀淡淡的瞟了一眼,解释他的时间十有九都在睡觉,万一一觉醒过来,忘了观尘珠,茗又得抱怨他了,便写了手札,将其藏在了海底某处。再者,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根本记不起来还有观尘珠这么个玩意儿,又不是故意的。
若是茗真的非得拿到这玩意,就麻烦他跑一趟去取。
茗被海祀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连毒舌他的欲望都随之淡去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哪怕他明白海祀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仍旧固执的等待,如今偶然得知海祀还活着,心里升起了期盼的焦灼,如何会因为茗的只言片语就放弃了见海祀的渴望,登时着急了起来,同时也明白这观尘珠是茗势在必得的宝贝,何不如借此来要挟茗。
“这观尘珠,你如此在意,给你可以,但是你也不能白拿不是。”话题跳得太快,茗都跟不上阮渊的思路,不过他很快就晓得了。“你若想从我这里得到观尘珠,就必须把海祀带来,否则我是不会将它交给你的。”说他卑鄙也好,说他不择手段也好,说他厚颜无耻也好,只要能见到海祀,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定要亲口跟海祀解释清楚、说声对不起,再然后向海祀表明心意,若是海祀说,他们之间完了。
那他也绝不会再纠缠不休,只要海祀过得很好,便知足了。
茗被阮渊的行为举止弄得差点失去理智,若不是在最后一刻,想起这男人是海祀的心上人,早挫骨扬灰了。当然,有些夸张了,情海的主人是不会死的,就算他杀阮渊千百次,阮渊都会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用海祀惯有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调子,“你不将人带来,我是不会将观尘珠交给你的。”
茗的脑壳都疼了,都怪他这张贱嘴,好好地干甚溜嘴海祀还活着的消息,直接说人死了不就好了,没事替自己找事做。
望着红衣男人色彩缤纷的面色,阮渊心中暗自盘算威胁的几率有几成,不觉又加了一句,“你若是想要强行取走观尘珠,除非我死。不对,只要你不把海祀带来,就是玉石俱焚,我都不会让你得手。”
阮渊成为海神以来,从来没死过,所以压根不知道茗根本杀不了他,于是底气十足的他算是威胁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