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凛冷淡的喝着自己的茶淡定道,“这个凡人是被洛神留下的结界所伤,况且他替亦非承担也是为了救他自己,一举两得,有何不妥。”
诺笙冷冷一哼,并不说法,身体转了个方向,对着大门,自从跟了这只魔,他的心思似乎都没有再悲天悯人的机会,以为会一直过着二人世界打发时间,谁知道这只魔居然背着他掺和别人的事情。
“我问你,长凛瞎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诺笙的唇贴着玄无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蜗里,那圆润的耳垂陡然染上了颜色。
“我也很想知道魔尊大人身在小山沟沟里,怎么知道我家阿凛的事。”内室里的男人,随意的拿了件白色的袍子套在身上,拢了拢头发,气定神闲的走了出来,语出酸气,那双勾魂的眼睛直直的落在那个孤单一人的身上,暗忖,要是玄无不来,恐怕他真的发现不了长凛瞎了。
毕竟那样子一点都不像瞎了。
长凛听着自家爱人的酸溜溜的语气,径自喝茶,又拿了一个茶杯,倒满了茶,递到绝子心的手边,询问:“喝点润润嗓子。”昨晚叫的太多,嗓子有些沙哑。
绝子心手一滞,转念又想长凛也是男人,不能总是他压着人,便坦然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空荡荡的杯子直直的下落,长凛想都没想快速伸手在杯子落地前稳稳的接住了杯子,从容不迫的又倒了一杯执着的递到绝子心的面前。
这一回绝子心没有再丢。
“我和玄无都来自万恶之魔的根源,总归会有些感应,所以他才会知道的。”长凛稳当的坐在了剩下的椅子山,大手一捞,将绝子心拉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抱了个满怀。
终于不用再干看着了,长凛满足的抱着绝子心,将脑袋埋在他的腰间,实则是为了遮住某人的视线。
“哦,是吗?”诺笙的眼睛在长凛和绝子心身上意味深长的转了转,“那,他们那个,你也能感应到?”
绝子心脸黑了又黑,不客气的抓着怀中的头发,要是真能感应到,非得将这只魔给提溜扔出去,而且以后也别想翻身了。
“咳咳咳”玄无呛得连连咳嗽,“瞎说什么,这种事怎么可能感应到,要是真能,当初他强”到嘴边儿的话又止住了,讪讪道:“我们只能感应到对方是否有危险,那些比较亲密的事,还是感应不到的。”想当初,他执拗的离开了万恶之魔的根源,血玉儿自灭,他就感受到了,血液倒流,无言的悲伤聚拢,不过却不知血玉儿为何自杀,后来回了万恶之魔的根源才知晓事情的真相。
“接着说,不要顾及我。”绝子心冷冷道,他也想知道这混蛋做了什么呢,有些事没问不代表不是心里的坎儿,不过是藏着掖着,没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小气的人。
诺笙也很好奇,一只手抬起玄无的下巴,定定的望着那双深邃又温柔的眼睛,无言的催促着。
“长凛,你可别怪我,是你男人想听,可不是我想说的。”玄无有丝尴尬,快嘴道:“就是,那啥,嗯,长凛强迫了血玉儿,然后血玉儿便自杀了。”摊开双手,“就是这么简单。”无奈的耸了耸肩。
房间里浮起一丝尴尬的气氛,为了打破沉闷,玄无没头没脑的说道:“绝子心你也不必吃醋,反正你和血玉儿长得一模一样,还能怕他再去强了别人不成。”火上焦油这种事,向来只有玄无会做,且是故意的,血玉儿之死,这长凛拉着他“陪葬”忒不爽了,找着机会又报复,上次莫名其妙来找他,又害的诺笙吃醋,更得报复报复。
绝子心是彻底的怒了,明知道长凛不是为了自己的脸,可话从玄无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在意,讥讽道:“你倒是挺可以的,人家不愿意就用强的。”
长凛脸色一烫,头埋的更深了,嘟囔道:“我都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感知到绝子心的怒气,男人有些怕啊!
年少轻狂,不懂事。那些往事终究随风去了,长凛不希望这些会影响自己和绝子心的感情。
绝子心强硬的掐着长凛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来,训斥的话,却在看到黑色瞳仁里的那一滴血晶化为浓浓的担忧,隐隐的责备,“谁允许你擅自做主了,即使是为了我,也不准你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果然爱的太惨,心疼的要命,绝子心不舍得在那双映着自己的眼睛、却无焦点的眸子上落下温柔一吻。
对于一个凡人莫名的躺了枪,绝子心向来不在乎,没遇到长凛之前,在他的眼里只有功成名就,阴险卑鄙、不择手段,遇见长凛之后,只想和这人好好地厮守在一起,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更是漠视,他要的只不过是和这只魔天长地久,过着幸福安稳的生活,仅此而已。
玄无捏着诺笙的手,赤红了一双眼,酸溜溜的打破了那两人之间暧昧暗流的气氛,“我不介意你们在我们的面前上演一场活春宫。”眼波悄悄地瞥了眼沉默无言的男人,思量着反攻的可能性。
当着他的面残害苍生,顺带着修了一把恩爱,诺笙面无表情的腹诽,至于玄无的表情,嗯,眼不见心不烦。
虽说为了玄无放弃了仙君的地位,可不代表他们能旁若无人的在他的面前无关痛痒的讲着怎么让凡人做替罪羊。
“他的眼睛能治好吗?”绝子心收敛了动作,他不想长凛为了自己成为一个瞎子,他希望在那双温柔缱绻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模样,并非是一个模糊的影像。
沉久之后,玄无才哀叹着道,“能是能,不过得等到你的慧眼完全的消失才可以,当然了要是万一有什么报应突然降临,就得长凛替你承受。”思索百般,才慢吞吞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既不用担心长凛会突然遭受报应,也能看得见,不过会有些小缺陷”而且还需要自个儿的仁慈大方。
独眼龙神马的,玄无从未想过啊。
要是诺笙嘲笑他怎么办?要是诺笙嫌弃他怎么办?要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玄无害怕,不知不觉手上也加重了力道。
诺笙皱了皱眉头,气恼的瞪了眼玄无,想抽回手,不想又被抓了过去。
绝子心凝眉,焦急道,“有缺陷没事,只要阿凛安然无恙就算是毁容我都接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绝子心已经准备好放手一搏了,该死的长凛瞒着他一个人擅自决定了,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就是死,也是两个人一起,不是其中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这”玄无倒是为难了,嗫嚅着嘴唇,想着该怎么表述。
被抓疼了,诺笙不悦的拍掉了玄无的手,讥讽道:“魔尊大人无所不能,一双眼算什么,随便找个凡人的眼睛给他换上便是。”
长凛不言语,唇角抿起一个冷硬的弧度,大脑飞速运转,顷刻间就懂了玄无话中的意思,竟是?
眼神复杂的落在对面男人的身上,玄无大大方方的接受那一片红色世界的眼睛注视这自己,直到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才讪讪道:“算了算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气馁的妥协,他可接受不了三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灼热的像是要把他烤焦了,特别是长凛的目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些惋惜。
要是长凛真的出了什么事,玄无绝对没办法坦然安心。
在旁人的眼里,他向来无情冷漠,从不爱多管闲事,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在乎的人,诺笙是他可以用命去守护的人,可是长凛和自己的特殊关系,也不容得自己坐视不理。
“我就勉为其难的将一只眼睛借给你把。”呸,是视力。
“你敢!”诺笙乍听玄无的话,胸腔中怒火顿生,人立马起了来,气的恨不得给玄无一巴掌。
一只眼睛说得倒轻巧。
这魔有没有一点意识,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怎么可以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随意的将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说割让就割让。
“我就算是想挖无关紧要的人的眼睛给长凛,也得你愿意啊。”怀中一空,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失落感,面做无所谓的摊摊手。
明明说好的,不会再让诺笙生气的,却还是食言了,明知道诺笙即便是和自己在一起了,他还是那个悲悯苍生的仙君,长凛用一介凡人为绝亦非渡劫,惹恼了诺笙,他却不能这么做。
就算想,也没给他机会啊!
诺笙简直就是要被玄无气死了,冷着一张脸,声音骤降,犹如冬日冰雪,“所以你就把你自己的挖给他?”
长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睁着一双红的发亮的眼球,津津有味的听着玄无和他男人争吵,隐藏在表象的心里微微的泛起一丝波澜,他以为得等到自己开口求,并且软磨硬泡,有可能的话还得抛下颜面来求,玄无才会答应。
恶趣味神马的,贼可怕,长凛太了解玄无了,偏偏玄无又让他吃了一惊。
“呃”玄无发怔的望着诺笙,琢磨着恋人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挖不挖的,不过就是借了下一视力给长凛而已,干嘛说得那么血腥,他才不要少一只眼珠子呢,别说诺笙嫌弃,他自己都嫌弃好吗!
“我只是借了一只眼的光明给他,什么时候说要挖了?”玄无疑惑道,手轻轻地去拉诺笙的衣袖,不敢再挑衅某人的权威,要是诺笙真的不同意,那他只好对不起长凛了,可是……长凛万一真死了,好歹兄弟一场,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就当做补偿把!
诺笙有些迷茫,长翘的睫毛眨了又眨,似身在云雾之中,不知所以然,呐呐的问:“不是挖?”
“当然不是!”铿锵有力,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做保证。
“随,随你把。”诺笙面色一红,才发现是他理解错了,一听到庑要将一只眼给别人,顿时怒火滔天,也没细想,就发作了。
都是玄无不好,不早说,害得他紧张兮兮的半天。
内室,玄无和长凛漂浮在一个设置了结界的巨大空间,开始了换眼旅程。
外室,绝子心和诺笙两人各坐一把座椅等待着里面的两只魔,手指在桌子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良久之后,一声细微的道谢传入了诺笙的耳朵。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