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
“早上好……”
双方的声音里都透着股浓浓的咸鱼味。
燕小芙蹲在墙根底下喝自己的粥，跟着直播间的观众们打了声招呼。
她现在没怎么睡醒，毕竟昨天晚上折腾了半宿，现在这个点能爬起来就不错了。
其实现在直播间里大部分都是昨晚上没赶上直播的人，这帮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光看着昨天晚上的历史弹幕还有今天早上贴吧的盛况，都是一脸的“啥啊？”“卧槽？”“昨晚上咋的了？”
除了这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剩下一些则是熬了一宿强爬起来的观众，他们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大部分都跟燕小芙一样，正一边怠惰的吃着早饭，一边强爬起来看直播。
他们大清早的不补觉，反而爬起来，燕小芙觉得也是蛮拼的。
实际上燕小芙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是想看看今天早上邻居家会出现怎样热闹的场面。
燕小芙又喝了口粥，听着邻居家来来往往的声音还没小，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她想了想，也不知道那家人能不能吃上早饭，又跟旁边卖东西的大爷要了点吃的，慢悠悠的朝着邻居家里走去。
“最近晚上别跑出去，小孩起夜什么的都叫回屋里来吧。”
“昨天晚上那个鬼长什么样子？跟前几天惊倒了你们家梁叔的是同一个吗？”
燕小芙还没等进院子呢，就听见几个人正站在门口说话，她挤进了园子里，朝着屋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大娘抱着自己家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周围围了一圈不认识的大爷大娘。
那个前几天撞鬼了的大爷还在里屋躺着，小姑娘一直埋着头，在她妈的怀里不说话。燕小芙朝着屋里扫了一眼，看见桌子上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瓜果梨桃，茶水糕点，估计都是来访的客人们带来的。
燕小芙又看了眼自己手上拎的死面饼，默默地准备起身走。
“哎？小福啊？门口的是小福吗？”还没等走出去呢，燕小芙就忽然听见大娘在身后叫她，还没等迈出门槛去呢，她就莫名其妙的被一帮大爷大娘给拽回了屋子里，面前还给上了杯茶水。
燕小芙一脸懵逼的看着热情的大爷大娘们，表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热情的燕小芙沉默寡言的人设差点没绷住。
“小福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半夜囡囡起夜碰见鬼了。”一个大娘莫名兴奋的拍了拍燕小芙的肩膀，还没等说完呢，另一个大娘把话又接了过来，“我说什么来着，小孩临睡前不能多喝水吧，要不然半夜出去丢了魂该怎么办……”
两位大娘没过一会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惹得刚刚还安静了一点的众人也跟着一起谈了起来，期间不乏各种精辟的见解和过人的言论，在这样的气氛下，燕小芙不知道为什么默默地摸起了桌子上的瓜子开始嗑，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
卧槽，大家都好习以为常，好有经验的样子。
大娘叫她回来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提醒她最近晚上别出门，把门锁好，燕小芙“哦哦”了两声，连连点头，她又忽然想起了昨天半夜自己那全湿了的被面和衣服，砸了砸嘴，觉得这事也挺蹊跷的，随口就跟大娘说了。
“我昨天晚上好像也撞见鬼了，半夜爬起来发现被褥和衣服都湿了……”
……
燕小芙身心俱疲的坐在屋子里，她上午就说了那么一句话，硬生生的把在大娘家里挤的满满的人分了一大半过来。
大家的脸色远远没有刚才听见小姑娘半夜出门撞见鬼了的那种淡然，都是一脸严肃或惊恐的看着桌子上堆放着的被面和衣服，这都是燕小芙昨天半夜拆下来的，现在堆在那里，散发着一股古怪的腥味。
燕小芙不知道这群人的脸色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快，不过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碰见的大概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弄得这群人都一脸这么严肃的表情，完全没有刚刚在大娘家的那种轻松和自在。
“这个不是……不是梁叔前几天碰见的那个吗。”终于有人闻着屋子里的腥味，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声音还带着点颤抖的感觉，像是在害怕一样。
“这东西竟然还会自己钻进屋子里。”又一个人说，“这样怎么防住她，她竟然可以随便钻进来……”
燕小芙听着众人口气中有些阴郁的情绪，心想原来自己碰见的那个就是前几天隔壁大爷碰见的鬼啊，怪不得街坊邻居们一下子情绪低落了呢。
毕竟昨天晚上的那个事还可以说是小孩不听话，非要半夜出门，只要晚上把大门插好就没事了，而这个则是真正让大家感觉到了威胁的事情，那个鬼先后爬进过大爷和燕小芙的家，指不定接下来的几天就会爬进谁的家。
“没什么办法，只能晚上警醒着点，梁叔和小福都碰见了，不也都没事吗。”有个人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虽然她的语气里也是带着没办法抹去的焦躁之意。
“不是，你们说了半天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没印象啊。”有个大娘问道，旁边立刻有人白了她一眼，说：“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忘了？就是那个爬到梁叔身上，后来被梁叔咬了一口的东西。”
“我还以为她不敢来了，谁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又敢趁着人睡觉的时候过来。”
……
等等，这关系怎么有点乱呢。
燕小芙望着天思索了这句话里的主被动关系好几秒。
跟着她一起思索的还有直播间的观众们。
“……这句话是不是我听错了？”
“没有，就是隔壁那大叔咬了那个不知名的生物一口。”
“……我靠，原来隔壁一直躺床上那大叔是这么个牛逼人设吗！！完全没看出来啊！”
“忽然间觉得胭脂的邻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233333”
“大叔也真是下的去口……我靠那个画面想想太美了，我先去吐会。”
“吐啥，你还没人家牛逼呢，遇到那种情况不吓得尿裤子就算不错了。”
“……是你们太粗枝大叶还是我太敏感了？你们都没觉得这跟聊斋里的一个小故事很像吗？”
这个观众的弹幕一出来，就像是一个导火索一样，瞬间激起了直播间的一片同意之声，有人甚至在弹幕里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想呢……”
“纳尼？没看过聊斋……不过聊斋里面居然有这么重口的故事吗，这跟我想的秀才女妖亲亲我我的不太一样啊。”
“这算什么……你知道聊斋里面的犬奸，男妾这样的小故事吗……不要因为电影演的小清新就觉得这本书小清新，这是本相当重口味而且相当胡扯的书，你可以当清朝的故事会来看。”
燕小芙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她没想到自己的邻居居然就是聊斋故事中的某个主人公，还是个重口味故事的主人公。更没想到那故事里面的鬼昨天半夜还去找她了。
她又看了眼桌子上堆着的那堆被面和衣服，忽然间觉得自己昨天晚上醒的太晚实在是亏了，她应该领观众们看看那被咬了一口的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味道。”有人用手捂住了鼻子，“那东西该不会是个淹死鬼吧，一股子鱼腥味，你这有没有什么香，拿出来点点，去去这个味道。”
燕小芙自己闻这个味道也觉得受不了，她站起来，拿个东西把那套被褥和衣服包上，准备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给埋了。
“这几天咱们这真是不得安宁，不如过几天请庙里的高僧来做做法吧。”有人提议道，“像是小福昨晚上碰见的那个东西吧，我估摸着就是这附近的水鬼，咱们过几天去桥上烧些纸钱给她，说不定她就不来了。”
燕小芙一听“高僧做法”四个字就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转头想到这是聊斋的位面，她还是忍了。正在园子里寻摸着有哪个地方适合埋东西的时候，身后的另一个人忽然间说：“那昨天晚上的那个红衣鬼怎么办？”
“红衣……红衣应该是厉鬼，不知道这附近究竟哪生出来的这么个红衣厉鬼。不过昨晚上那鬼不是没进屋子吗，估计要不是囡囡碰上了，咱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鬼，过几天听听高僧怎么说，总之这几天先都警醒着点。”那个刚刚提议的人说道，他好像对这件事格外的有把握，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不用害怕的意思。
“红……红啥玩意？”正走到一半的燕小芙突然转头，看向了屋子里的人们。
屋子里的人都奇怪的看着燕小芙，说：“就是昨天晚上囡囡碰见的那个红衣鬼啊，你今天早上没听到吗？”
燕小芙一脸懵逼的看着屋子里的人，忽然转头看向了邻居大娘家的园子，又忽然把头转了过来。
“囡囡昨天半夜起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就朝外面走，忽然看见井口那里站着个红衣服的人影，没看清脸，她藏在井后面才躲回来的。”旁边的另一个人给燕小芙解释道。
“她这么说的？”燕小芙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孩子说谎啊，后面明明还是她把人给抱回来的，后面那段被她吃了吗，这还多亏了基三目前的双人大轻功，她在家的时候琢磨琢磨使出来了，要不然她还真没办法带着这熊孩子回来。
后面那么长的一队人没看见？
那个一身紫色的大姐姐没看见？
头上套缸的大叔没看见？
等，等一下。
燕小芙藏在厚刘海下面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死鱼眼。
对啊，她……看不见啊。
……
所以昨天晚上在普通人的眼中，就是一个一身红衣的人孤孤单单的在街道上行走的场景。
……
所以说，这世界上的鬼其实都是看不见的，你以为的能看见的鬼，其实恰恰就是群鬼中唯一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