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素诧异,"你要主动上阵,而代替宋平煜?"她渡步到宋烨身畔,与他一同望着天际。
宋烨凝眉半晌,才道,"是,我不会让宋平煜得到战绩,自是会主动请缨。"他负手而立,天水一色的白袍,平添一分干净与温和。
"为何?"楚琉素没来由地这样一问。
"你何曾如此笨了?"他侧首,忽的笑道,"自是不希望他有更多的势力。"
一句话,却道破了他不想让宋平煜登上皇位。
楚琉素拢着大氅,头一歪,碎花流苏随之晃动,就听她轻声道,"那我们倒是有相同的目的。"顿了顿,道,"你可愿意?"
宋烨转身,面容如玉的脸上淡淡地一笑,"我的荣幸。"
楚琉素微微一笑,"既是盟友,不知有句话该不该问。"
宋烨挑了眉,凑趣道,"但说无妨。"
楚琉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上次说,你喜爱清净,不愿掺杂在这些尘事中,可为何多年坚持的心性突然变了?还是说,上次只是随口敷衍?"
宋烨一怔,立时清醒过来,道,"上次没有骗你,此次也没有骗你。只是想的多了些,打个比方,如若安王登上皇位,依照他的心性,是绝对不会给我们留后路的,故而不如在事情还没有发展之前,控制得当。"
楚琉素疑惑,点到重点,"我们?"看来宋烨早已知晓宋平煜得不到便毁灭的手段了。
宋烨舒眉大笑,"岂不就是你我么!"微风拂来,他笑得如骄阳似火,明媚爽朗。
楚琉素轻嘲笑道,"倒是我糊涂了。可摄政王会同意你去带兵出征么?更何况,此事是宋平煜先行说起的,如今你在他后面,岂不是显得有些抢功的势头?"
宋烨神秘微笑,一语中的地道,"如若把这事换一换呢?安王殿下突然变成了众臣一档,那你说皇叔还会给他好脸色么?"
楚琉素垂眸一想,问出了所想,"你的意思是,通过南宋国师来诱导宋平煜,使他成为群臣一派?"她一顿,"既然你与南宋国师相识,那这事不难做,可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宋平煜听从?"
宋平煜是个有头脑,头思想的人,会这样无来由的听从他的老师吗?
宋烨拧了眉头,却没有作声,似乎在等待着楚琉素的看法。
楚琉素了明其意,淡淡勾唇,面色清寒,"我倒是也想了个法子。"顿了顿,看向窗外的梨花树,说道,"只不过我这法子有些上不了台面便是了。他不是想出去打仗么,那可以让他去不成就是了。看看是大姐在他的心中重要,还是兵权在他的心中重要。"
宋烨剑眉微挑,笑道,"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能对付敌人的法子,就是好法子,再说了,对付小人就应该用小人的办法。"
楚琉素淡淡嗯了声,道,"我的手够不到朝堂上,顶多就是私下里对付对付他。今日就先到这吧,绾邑就先回府了。"
言罢,她冲宋烨微微福身,旋身离去。
宋烨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伸出的手僵立在空中,他轻唤一声,"县主……"
楚琉素身子微微一僵,雨过天晴天云疏朗的天际一如身后那人的心胸与眉目,她缓缓扬起唇,溢出绝美的光华流转,"二殿下此等南下,切记一路小心,绾邑与北宋子民等着您凯旋而归。"
背着身的女子,能窥见的只有侧脸,她卷翘的眼睫微微一眨,勾起的唇畔无一不再透露出这个女子的秀气与惊艳之感。
宋烨僵在空中的手,缓缓放去身后,眉宇舒展一笑,星眸朗目微微透出他此刻的好心情,"如有佳人在等,一定凯旋归来,这段时日,也望县主能够一帆风顺。"
"托二殿下的福,一定。"
楚琉素款步离去,身形容姿影绰苗条,碧空如洗的天边似乎飘飘然出现了彩虹,微微展露了头角,那女子似若彩虹洒下来的一条瑰丽的丝带,行云在一层湿漉漉的薄雾间,徇烂夺目的她似若就此踏云归去。
叫人失了心智,灼伤了双眼。
楚琉素走出府邸时,张妈妈与冬棂已经在外等候,上了马车后,楚琉素这才开口问,"怎么样,医馆的人可有说些什么?"
站妈妈凝眉摇头,"说是不知,就连药都无从着手开方子。"
冬棂脸上还留着两道轻轻浅浅的泪痕,且一看就知道是大哭了一场。楚琉素安慰道,"等我回去去藏百~万#^^小!说里找找医术,看看到底是如何。再不济,我就只能去找她了。"
冬棂疑惑地看着楚琉素。张妈妈却是开口问,"是上次救治您的女官么?"
暮苒在宫中倒也算是个女官,楚琉素点头。
路途间,三人都因此事故而没再开口。心情到底是被这毒给弄成一团糟。楚琉素听着马车从泥泞的道路上渐渐行驶在坚硬的石道上,心想该是快到了府邸了。
回去之后,楚琉素直奔藏百~万#^^小!说。如今的藏百~万#^^小!说内外都有众人把守,因上次作乱一事,故而加进了防备。
可楚琉素如今是县主,倒也无人敢阻拦。
一路直奔藏百~万#^^小!说,小斯们看见她,统统跪伏在两侧,齐声道,"县主好。"
楚琉素拧着眉,脚步很快,天色湿漉漉的,让她心口很不好受。推开屋门,一股古朴而悠久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能急。
楚琉素立在门栏之内,忽然发觉了一个大问题。她现在连这是什么毒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狠狠拍了脑门,淡淡的扬起唇。
她细细把这件事思虑了一遍,既然是冬棂先被人下的毒,那她是无意间发觉了这件事,看来下毒之人并不是想让她死,毕竟这毒不是传染性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想让她身边的人死了。
那么,谁的嫌疑最大?那不是就大夫人的嫌疑最大,其次才是楚琉月。可是楚琉月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来闲心找她的事?
既然如此,是不是该找到大夫人没有死的证据呢。楚琉素摸了摸下巴,忽然脑中快速闪过什么。
她记得,她母亲貌似就是重的这种毒,曼陀罗。上次在藏百~万#^^小!说误打误撞碰见了宋肖,他似乎也在找这种毒的书。可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个疑问围绕在楚琉素脑海中,下意识告诉自己此地不是现在该来的,如此想着,便走了出去。
心中作祟,导致她无意间走到了碧水阁。
秋叶也没了,寒风瑟瑟而来,楚琉素举目望着碧水阁,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照理来说,如若大夫人没死的话,那她是一定要吃饭的,可既然不想被人察觉,那是一定要在夜里行动。成不成,就看这一举了。
当日夜里,楚琉素换了一袭骑马装,从院子里悄然独步而去,就连在偏阁耳目聪灵的张妈妈都没有听见。
她按照好早已分画好的路线,躲避开侯府的巡逻侍卫,夜色如墨,正巧今日没有月亮,楚琉素躲在树后,等着前方举着火把的侍卫整队行过之后,悄悄的绕了倒来到碧水阁。
碧水阁还如往日一样,楚琉素看着这院子里外皆是没有人看守,倒也了然,大夫人终究是落败下来了,终是不再是往昔那个吼一声,整个侯府都跟着震三震的女主子了。
一阵寒风瑟瑟飘来,吹得纱窗纸都来回晃荡的作响,一股诡异的感觉,升上楚琉素的心头,她猫着步,跟随着风的流动用一根手指轻轻推开了门。
吱嘎吱嘎的声音,极为突兀,楚琉素眉头微微一动,只觉得心脏跳动的厉害。周围一片寂静,楚琉素悄步躲在院外的树后,藏在阴影中,这也是以防自己的影子倒映出来被人察觉。
既然张妈妈都未曾发觉大夫人的动向,她左右想到,只能她亲自一探究竟了,大夫人都能够在进门之后就开始谋划怎么夺得正妻之位,那这人最擅长的便就是隐忍。而此次大夫人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自然是不会被张妈妈发现。
屋门还在来回吱嘎的摇晃,楚琉素眨了眨眼,静下心来。躬着身子趴伏在树干后,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可阁子里却迟迟听不见动静。
楚琉素心中一沉,难不成大夫人真的死了?可是不对呀,她心中的感觉告诉她,她没死,而且活得好好的。
楚琉素侧首望天,约莫现下已经快二更天了,不止侯府,整个京都都寂静无声,繁盛的京都是实行宵禁的,故而在夜里谁都不能迈出府邸一步。
楚琉素并不是一个着急的人,可一个人的耐心尤其是在黑夜里是最容易消磨干净的,她都快冻得身子发麻,可就是没听见有任何动静。
而且夜里的风最是刺骨,虽说她穿了件绒毛骑马装,可也架不住长时间的站在风口上。
就在楚琉素准备活动活动手脚,离去之时,却突然听见屋子内传出一道几不可闻的细小动作。
她心头一喜,赶紧继续僵持着方才的动作,猫在树后,随之那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越来越大,楚琉素露出半个侧脸来,正巧看到一个人露出头来左右探望。
大夫人!你果然没死!
楚琉素心脏提的厉害,更是紧紧咬住下唇,她微微眯了眼,瞧见大夫人穿好了衣裳,借着风推开门之时,躬着身子小步走了出去。
楚琉素眸中寒光一闪,活动了两下身子骨,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