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柱站在门边,一脸尴尬的看着胤祥和苏月白,有些不知所措了。
自从念声刚刚退出去,关柱就一直默默的站在门边,自己七姐就没叫自己出去,他自己又掂量着怎么着自己也算是主人,似乎没有道理让客人就这样呆着,可是不出去的话,这两个人要说的话好像也不该自己听。又因为左右谁也没明示暗示的让他出去,他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站在了门边,跟个小厮听差似的。
许是胤祥和苏月白讨论的内容太过惊人,关柱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听,摸摸索索的想悄无声息的趁着他们还没在意到自己之前就溜出去。谁知道不小心踢到了门边放着挡门用的小木头墩子,“哐当”一声之后,任谁也无法再忽视他的存在了。
胤祥一直都知道关柱在这屋子里,之所以没打发他出去倒不是因为这是在马尔汉府里,自己占的又是关柱的书房,而是希望就让他听明白了好告诉念声知道,也免得念声心里老实悬挂着。
苏月白本就是客卿,自然更不会开罪关柱,所以就和胤祥默契的选择忽略掉了这个人的存在。
胤祥看着此时正看向自己这边的关柱,笑了道:“怎么了?你也听出什么门道了?有何高见叫赐教爷和苏先生吗?”
“没……没有。”一听胤祥问自己,关柱慌的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恨不能自己凭空消失了,或者幻化成一股子烟气飘到这门外去才好,全没有了平日自己阿玛教导的那些稳重。
胤祥见关柱这般慌张,大约也能猜得到他如此这般的原因,于是越发笑的和善起来,“傻小子,平日里上书房,先生问你些什么,你也是这样慌张吗?爷也不是那吃人的妖怪,你怕个什么劲儿?”
“小少爷,苏某刚才的言辞中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您不要在意,多多包涵啊。”苏月白也开口安慰道。“小少爷既是在宫中伴读,想必对朝野之事也是有所耳闻的,相比我们这些天天盯着朝堂看的人,您的有些想法,说不定能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奇效。所以若是可以,还请一定赐教一二才是啊。”
关柱有些不可思的看了看苏月白,又看了看胤祥,琢磨这阿玛平日里的教导,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就算说错了也不过是童言无忌,可若是真的说出什么,说不定就是功劳一件,也算是日后讨好胤祥这个姐夫的一点资本。
所以关柱咽了口吐沫,定了定神儿,轻声开口道,“回十三爷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你们说的那些我也听的布十分明白。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苏先生。”
苏月白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关柱还真的会开口,不过随即莞尔一笑,“不敢当,小少爷有什么只管问便是。苏某一定尽力解答。”
“我听了好些传闻,无非说的都是富察氏的陪嫁里有一架八宝玻璃屏风,盖过了我姐姐的风头,僭越了礼制,对吧?”关柱直愣愣的问道。
苏月白点了点头,“没错。刚刚十三爷也说了,这一架屏风可牵扯着不少人呢。”
关柱使劲儿摆了摆手,“我不管他那个。我只想说,不过是一架屏风,若是不想他当嫁妆抬了进十三爷府里,只管砸了便是,何必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胤祥听了关柱的“高见”,忍不住呵呵直笑,指了他笑道:“傻小子!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爷不早就砸了它了?算了,反正我们也说完了,你让人去问问你姐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吧。”
关柱这回反倒站着没动,“十三爷,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让他们自己砸了这屏风不行吗?”
胤祥只当关柱是小孩子烦倔脾气,也不和他再啰嗦,只是抬手让他去问问念声那边是不是还有话。
关柱低头撇了撇嘴,心说让我说的是你,我说了不听我解释的也是你,委委屈屈的走出了书房。
倒是苏月白细细品了品关柱的话,突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十三爷,关柱少爷刚才说的话或许真的不失为一条妙计啊。”
胤祥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一眼苏月白,“苏先生,小孩子说的浑话,先生玩笑一二也就罢了。”
“不不不,十三爷,苏某是真的觉得关柱少爷的法子可行,没准这就是咱们的最后一招杀手锏了。”苏月白解释道。“现在我们仅仅是看了个开头,最后鹿死谁手还都不好说。万一真的逼到最后都没解决掉,那在抬嫁妆的路上要是发生什么意外,那屏风碎了,似乎也不能怪罪到谁头上去吧?”
胤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很快就又摇头道,“不妥不妥。苏先生,一旦那屏风进了抬嫁妆里,那不就是等于坐实了他僧格僭越的罪名吗?僧格僭越,如果被御史们参上一本,那矛头随时都会指向本阿哥的。到时候它就是碎了,又有什么用呢?”
“十三爷,您别忘了一件事儿啊。您都知道的事儿,皇上会有可能一无所知吗?”苏月白狡黠的冲胤祥眨了眨眼睛。
胤祥探寻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苏月白正色道,“要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十三爷也就不必等着御史们风闻奏事了,大可自己上折子请罪。反正屏风已经碎了,终归是天意难为,僭越之事断不可为,您深感不安,请皇上责罚您便是。”苏月白越说心里的算盘拨拉的越利索,“皇上对于很多事情上本就不是那么刻板,您又主动认错,再加上马尔汉大人的面子,僧格的尊贵,想来也不会把您给怎么样了。”
“那干脆我把那劳什子直接就从礼单上剔除掉,不好吗?”胤祥觉得苏月白的想法是画蛇添足。“或者我站在门口,看见那屏风就当场让抬回去,或者让人砸了不好吗?”
苏月白没有在意胤祥言辞里的奚落,而是耐心的剖析起戏中的微妙来。“十三爷,您就是把那东西比着僧格从礼单上剔除掉,您信不信还是一定能有人会让它出现在富察氏的嫁妆里?”做事的人里人多手杂,谁知道有几个是可信的。“砸?只要您动手,那吐沫星子就能淹死您,您这不明摆着是要演戏给别人看的吗?就算大家都看了这场戏,您觉得皇上会怎么看您,怎么想您?”
苏月白的话对胤祥而言简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胤祥略一思量就通透起来,示意苏月白说下去。
苏月白也不谦让,继续道,“与其让大家都质疑您在做戏,那不如就让‘意外’发生。谁还能没有点贪念啊?可是您贪的坦荡啊,那是您侧福晋的陪嫁,虽然有些僭越之嫌,可您觉得也算是无伤大雅。最后这物件没进了您的府里,那是天意,既然天意都惩罚您的这点贪心,您就老老实实的和认错,这谁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吗?”苏月白说完用不忘用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敲了两下。
话听到这里,胤祥终于信服的点了点头,他切实体会到了苏月白这招棋的精妙。虽然有可能自己会因此多少受到也波及,但比起别的后果来说,这点波及顶多伤到皮毛,面子上难看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步棋里,胤禛可以说是摘的干干净净,丝毫不会被自己影响到。
还没等胤祥开口夸赞苏月白几句,去念声小院递话的关柱就已经跑了回来。
关柱怕胤祥等的不耐烦,一路没敢停歇,拿了念声给胤祥的信,就气喘吁吁的奔回了自己的书房。“十……十三爷。”关柱没等气喘匀,就先把信递到了书案上。“我七姐让我给您带句话,她说,有规矩在,她就不过来送您了,她要说的话都在信里,您拿回去看便是。”说完又转向苏月白,“苏先生,我七姐说一切就都拜托先生了,她把她的脸面是交在您的手里了。”
苏月白连忙拱手,口称不敢。
念声这话里话外只和苏月白论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似是全没有别人的事儿,摆明了是朋友间的托付,而不是十三福晋的吩咐,多少都有些暖人心的意思在里头。本书醉快更新百度搜索{半}[浮}{生]
正经事儿差不多说完了,胤祥和苏月白又用了一盏茶,关柱才让下人去禀报了自己阿玛,自己陪着胤祥往前头正厅去。
马尔汉领了人在正厅等着恭送胤祥。
胤祥看到马尔汉,少不得停下脚步少叙几句。
马尔汉也只当是客套话别,所以套话是脱口而出,应酬的游刃有余。
没想到胤祥居然故作亲昵的拉住了马尔汉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把自己已经收了苏月白做自己帐下幕僚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看着马尔汉略有惊讶的表情,胤祥突然有了个恶作剧的念头,随即郑重的说道,“马尔汉大人,现在四九城里有关僧格要给他女儿的陪嫁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您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可一定想着帮衬我一二才是啊。”
马尔汉闻言少不得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