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前灯光明亮,室内暖意融融,坐在桌旁的男子时而抬眸朝女子看去,视线落在她全神贯注的脸时,眼底都会漾开浅浅笑意。
及后,又安静翻阅早就看过好几遍的书卷,尽量小心翼翼不打扰女子,连翻书的动作都刻意放轻。
屋外,时而刮过呼啸的寒风,带出一阵声响。屋内,静谧的仿似另一个空间,连空气都透着让人心安的味道。
二进院里,漆黑房中,早就歇下的女子悄悄睁开了眼睛,于黑暗光线中,瞧着身边男子熟睡的轮廓,听着他让人心安的呼吸,眼里闪动浓烈情意。
还有哀伤。
轻轻握住男子的手,十指交缠,柳慕秋紧咬唇瓣。
眸光明明灭灭复杂至极。
最后一次,她再祈求最后一次。
如果还是不行,她就……放手。
放手二字在脑中闪过,不自觉的手指收紧,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痛得没办法喘息。
她以为自己能不管不顾霸占他一辈子的。
她一直就是个很自私的人。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他。
哪怕放手,哪怕成全。
不知不觉湿了眼角,柳慕秋轻轻翻身,想要下床,免得哽咽声吵醒熟睡的男子。
刚刚动了下,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便朝她袭来,将她搂进怀里,“这么晚了还去哪,快睡。”
声音迷迷糊糊,像是在梦呓一样。
柳慕秋不动了,乖乖伏在男子怀中。
她知道他没有醒,只是下意识的抱住她。
而这种下意识,最让人迷恋。
双手环住他,柳慕秋贪恋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起床,在小院通往前堂的小道上,柳慕秋跟柳玉笙撞个正着。
彼此看着对上眼底下的青黑,噗嗤笑出声来。
“你昨晚做贼去了?”
异口同声,两人再次笑作一团。
笑罢,两人手挽手往前院走去,刚才奶奶已经吆喝了好几遍了,要是再不出去洗漱吃早饭,待会老太太就会颠着小脚亲自来掀她们的被子。
眼看就到前厅,柳慕秋深吸一口气,“囡囡,一会吃完早饭,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一会吃完饭跟我去小院。”
柳玉笙朝女子眨眨眼睛,女子微愣,及后眼底迸出不可置信的惊喜。
“囡囡!……”柳慕秋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没经囡囡亲口说出来,她不敢确定。
太渴望了。
所以更害怕生出希望之后的绝望。
“是好消息。”柳玉笙抿嘴一笑,在奶奶又一次吆喝时,拉起柳慕秋走去灶房。
这顿早饭柳慕秋吃得魂不守舍,好几次连菜都忘了夹。
柳知秋将她的异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同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还有柳家一众长辈。
早饭后,柳慕秋几乎整个黏在了柳玉笙身边,无声催促她赶紧把事情说明白。
眼巴巴的模样,直看得柳老婆子揪心的不行。
等小年轻们离开后,柳老婆子叹息,“慕秋这丫头,只怕是心里难受了。”
慕秋不能生。
这个事实她们这些做长辈的早就接受了,也从未想过要因此把一对好好的小夫妻分开。
但是她们都知道,介意的是慕秋。
尤其皇太后跟秦将军,这把年纪了,还是刚成亲没多久就有了喜讯,慕秋那丫头更受刺激。
皇太后看向灶房外柳慕秋跟柳玉笙离开的方向,沉吟道,“先不要那么悲观,或许这一次,是好事也未定。”
秦啸点头,“定是好事。”
以前便是阿满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更别提。
就算皇太后指着鹿说那是马,他也会说那是马,还是汗血宝马。
从昨儿知道皇太后有喜开始,威名赫赫城府莫测的秦大将军就成了个大傻子。
智商已下线。
昨儿回新院子前,柳玉笙又给皇太后搭了次脉,确定皇太后有孕两月余。
算算时间,他们成亲当天就有后了。
秦啸嘴角不知不觉咧开,笑起来带着傻气,让人无法直视。
皇太后绣花鞋朝男人踢去,“都吃饱了你还坐这里干什么,去练拳,锄地,哪哪都行,别搁这丢人!”
秦啸左右瞧瞧,殷勤的端起一旁火盆子,“我把火盆子提到堂屋,去堂屋坐吧,那里有躺椅,坐累了可以躺下来歇着。”
皇太后眼角抽搐,她才刚起床。
“秦老弟说的是,去堂屋坐,就坐躺椅。”柳老婆子努力撑开笑成一条缝的眼睛,“你可别不当回事,毕竟你年纪一大把了,得好好安胎。知不知道?除了吃跟睡,其他你都别想。”
美眸转向柳老太太,皇太后指甲在空中抓啊抓。
莽妇那么长一段话,其实就是想提醒她,她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吧?
哼。
慢吞吞站起来,一手撑腰,一手托着完全看不出来的肚子,皇太后很是优雅端庄,“说来你跟柳老爷子也算夫妻情深了,生了老大老二到现在该有四十多年了吧?四十多年咋都没能蹦出个老三来?”
转身之际,视线在老婆子肚子上掠过,“不争气。”
“你的口粮还得靠我做呢!”柳老婆子气歪了鼻子,老脸通红。
拿这事情来调侃她,羞不羞?
平日总体统体统的挂在嘴边,今儿怎么不提体统了?
以为谁都能跟她似的老蚌怀珠啊!
“哦,对了,待会我想吃肉糕,要没有肉味的。小菜不用那么麻烦,就一碟酱萝卜吧,不要太酸,放点辣的,也不要太辣,合适就行。”
“你这才刚吃饱呢就想下一顿了,桂花婶家养的猪都没你馋的快!”
“不是我要吃的,是它想吃。”皇太后玉白手指搭上肚子。
柳老婆子,“……”好想把这婆娘叉出去。
“柳嫂子,要帮什么忙尽管吩咐,我虽然不会做菜,跑跑腿不成问题。”阿满想吃,秦啸就认真提议。
柳老爷子笑呵呵的把他拉走,“家里小年轻多着呢,用得着你老胳膊老腿的帮忙啊?走走,跟我下棋去。”
“我没空。”
“你有什么要忙的?猫冬呢!再说了,你媳妇搁堂屋里,你能跑哪去?下棋,不许跑,不来是怂蛋!”
秦啸第一次后悔自己之前的好脾气。
他怎么能跟个臭棋篓子对弈几个时辰还耐性十足?
所以他被盯上了。
这方面,风青柏比他棋高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