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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骨,”见她这呕的面浮筋肿、气喘咽塞的可怜模样,白子画又哪有不心焦怜惜的道理,忙一手扶在她腰上,一手在她背上轻抚,急道:“你觉得怎样?可要叫师弟上殿来瞧瞧?”
此刻花千骨哪有心思与他答话?不过挥了挥手,又喘息着缓了半晌,才好容易直起身来,白子画忙伸臂将她搂了,皱眉道:“小骨,师父知道此番事确实是做得莽撞了,但确也是事出有因,并非如你方才所说一般。”
花千骨现今身上发软,挣了挣,又哪里撼得动他的臂膀?且也实在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只得低哼一声,蹙紧了秀眉,偏过头去,只作不闻不问起来,由着他将自己置于枕上,又细心掖好了寝衿。
见她一张俏脸混不似往日那般可亲,虽不吵不闹,却只作疏离之状,白子画便知她必是当真恼到了深处、怒到了极处,方有此态。他亦心知这事实在难解,且她又这般病着,心下一急,不得不做小伏低起来——只见他先是一手托在她腰间,使她与自己正面而对,又身子一矮,竟沿着榻边跪低了下来,大手一翻,强握住了她的小手细细摩挲,低垂了脖颈,连声音也不知软了多少个调子,歉然道:“小骨,此事由来已久,说起来,自那时起,就是师父错了。”
他惯做上人,又是她的师父长辈,几时在她面前如此郑重低头认错过?听他这般说,花千骨倒是一愣,不觉便略略转过了头来。
见她终于肯听一言,白子画暂松了口气,便将当年她初复生时笙箫默所言之事与日前之事都如实细细说与她听了,继而又道:“小骨,那时我想,咱们好不容易恩爱得携,又何必讲出此事使你忧心?所以才炼化了那桃花簪,及至后来,你虽然仙术精进,但我总私心想着既然咱们夫妻和顺,又何必甘冒奇险诞育个孩儿?便一直使你佩着那簪子。但不想在蛮荒中那蓇蓉咒失了效验,又有那魂急欲投胎,才在第四十九日上出了岔子。只是这一胎确实来历不凡,才累你至斯,我亦是实在忧心,才作出方才的不智之举来。此事确实是师父错了,原该早与你说知此事,你说的没错,咱们既做了夫妻,自然不应再相欺相瞒才是,但却与你方才所言的‘什么坐实了师徒逆伦之罪’并无半点关系。小骨,你适才曾说我是怕一旦生下孩儿来,并更加坐实了师徒□□之罪,你想想,咱们缔结姻缘已两百余年了,师父可曾如你方才那般说过一次?你再想想,师父可是你方才所说的那般人么?当年咱们成亲之时,我便说过,自为师心动时起,这逆伦大错便已然铸成,如今又何来坐实之说?只是于这师徒相恋事上,师父不能不、也不可不从心,全因心在你处,只容得下你,已容不下对错了。与你相携,我更是从未后悔过,既那时受了销魂钉之刑,虽有无限惭愧,一切也早已放下了,只需今后谨记,不敢再蹈覆辙,万事唯以苍生为念便是。即是平日受些旁人的指摘责难,不过是提点咱们,也是应得之份罢了。”
他本是不惯言语之人,如今竟洋洋洒洒讲了这一大篇话来,花千骨也不禁听住了,一时间竟暂时放下了气恼,只楞楞听着。
见她似乎入耳入心,白子画忙趁热打铁道:“小骨,你确实错怪我了,但我也确实错了!此番之事,师父确不该私作主张,只是还望你念我是关心则乱,慌了手脚之故。你须知晓,在师父心里,没有什么事儿比你的安危康健更重要,所以你这一胎……”
花千骨的一颗心本就全在他身上,且又是乖顺惯了的,如今他已将话说到这地步,她心中郁结也解了几分,便再不忍见他作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之态,忍不住手臂使力,扯了他起身,打断他道:“师父,这胎…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