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四百四十八)
“这……”花千骨一时语塞,当年初复生时,她也曾纳罕此事——白子画施秘术修得她魂魄完全时,虽说她跳出轮回,但以白子画的法术未必不能逆天使她投个仙胎出世,退一步说,哪怕是投个凡胎出世,也总好过以桃花精这精怪之面貌临世——复生后,她是定要修仙的,这精怪之体较之凡躯不知要难上几多,更遑论仙胎了。
但那时事多,这念头不过一转而过,后来长日无聊时,她自己亦曾细想过此事,猜测是自家师父苦熬了六十年方才修得她魂魄完全,若再令她投胎,还要多耐十数年的相思之苦,且这中间恐又多出许多变数来,所以才做此下策。
这不过是她的小心思,但其中底里如何,她又不愿向白子画相询,恐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如今听他亲口提起,实在不好出口,只好避重就轻地答道:“小骨也不知。左不过是师父因为你我定情桃花,才如此吧?”
白子画摇了摇头,握了她的手,郑重道:“虽也有这般因由,但为师还另有他意。当年你自散神魂,魂魄重生时所得之根本乃是我之魂魄,而其时我已化身成神,得万物之功、享天地造化,但于你,此则未必是件幸事——有道是‘天道忌全’,你未受天地敕封,受不得这般福泽,假以时日,定会生出无限灾劫来。是以为师才将你托身桃花精灵,虽不过是寻常小妖,但亦是阴气所杂,如此方能平和阴阳,使灾劫不生、困厄难起。”
花千骨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师父果然见识深远。却不知师父为何今日提起此事来?”
白子画叹了口气道:“咱们眼前之事也与此相类,这神力乃天地初分时之灵气所化,非上古遗神那般化生天地之体只怕担不得此等福泽。我如今是凡人之躯,虽已广纳神力,但也不过是装盛审理的容器而已,便如你当年身负妖神之力一般。便是因你那时乃上古遗神之身,得天地造化,方能在冲破封印后将妖神之力运用得如臂使指一般。而我不过是肉身凡胎,福薄运短,未必担得起这神力。这几日我只感觉那神力已近在咫尺,却又实实在在不能导引施展,也不知是不是这缘故。”
听他如此说,花千骨也是无法,怔了片刻,但转念一想,又展颜道:“既然神界有意于师父,就一定会有办法,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师父也不必过分忧心,以师父的天资,总能成事的。”
听她如此说,白子画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又道:“不知为何,这几日我倒想起残影来,他施狠绝法术逆天炼化天帝神力,最后自然落得那般下场。一念及此,不知为何,为师总觉心下惴惴,似大事将至,但连连掐算了几卦,总不得要领。”
见他提起残影来,花千骨却不以为意,扬眉道:“如今残影不过是一缕魂魄,又能做得什么怪?!且师父已得神光护体,又何必……”
孰料她话未说完,白子画已接口道:“话虽如此,咱们还需多加小心,你也莫要大意。依我之见,既有神光护体,那心伤也并无大碍,这瘿荔也未必每日去采了。”
听他如此说,花千骨不禁大急道:“这可怎使得?!师父的心伤因我而起,如今既有良药,自然还要痊愈了才好!况那残影不过是无形无状的游魂,又能奈我何?”说着,将周身衣裙结束停当,便蹦蹦跳跳地出洞去了。
白子画知拗不过她,但好在那瘿荔所距不远,也只遥遥叮嘱了她几句,要她速去速回,便潜心入定修行去了。
不想才过了半个时辰,却忽觉五内之气沸热如火,令他焦躁难耐,几次强行压制,但却都不得要领。他亦知今日到底心浮气躁,行气时有些莽撞了,这恐怕是走火之相,遂不敢掉以轻心,忙沉下心来,抱元守一,尽全力疏导。
白子画修炼千年,见多识广,此等逆境也不知遇到过几多,本不是什么大事,不料今日之势却实在艰难,又过了一炷香时候,白子画的内息愈见纷乱,奇经八脉中更是极之紊乱,心头忽生出一股炙热邪火来,竟生生迫他呕出一口血来!
偏在此时,一阵阴风忽然而至,将一物裹挟而来,滚了几滚,落在他面前。
适才呕了那血出来,此时白子画正在头晕目眩之际,眼前昏昏暗暗,耗了半晌才看清了那物事,乃是一支盛开的繁茂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