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雨,浪潮翻滚。
林跃想,如果将来她要因此付出代价,甚至承受什么报应,她都不能有任何怨恨或者不甘。
她在这场关系中沉沦,逃离,再沉沦……反反复复,痛不欲生,却还不愿意醒。
“冷不冷?”魏知南攀着她的腰问。
她不回答,手指揉进他的湿发间,身体蜷缩起来,似要将他推开,又好像要与他抱得更紧。
在这样秋雨连绵的夜晚,她在魏知南怀里颤抖不已,却又肆意绽放。
……
如果一点点患了抑郁症,她又何尝不是,但她还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都不能把这些情绪摆在脸上。
她这半年来刻意不去留意他的消息,即便在网上不小心看到他的新闻,她都如临大敌,用最快的速度跳过去,可是有些东西骗不了人。
她日夜失眠,时常做梦,醒过来的时候枕头上都是潮的。
结束之后魏知南帮林跃把身上擦干,用自己的睡袍包住抱到床上。
卧室里开了灯,有些亮,她始终不愿意睁眼睛。
“怎么了?”魏知南问。
林跃摇了摇头,“能不能把灯关了。”
魏知南愣了下,但还是起来把主灯关了,只留了盏很小的床头灯。
“有没有好一点?”
林跃试图睁了下眼,暗幽幽的灯光中魏知南的眼睛却如油墨般发亮,他用一只手撑着头,稍稍侧着身,正在盯着她看。
林跃一直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有时候冷静深沉,似乎跟谁都不会亲近,可有时候却又炙热到带了几分直白的深情,尽管“深情”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万分不合适,可是他的眉眼放柔,深邃的眼睛便能吸人魂。
林跃知道很多东西都是他的表象,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陷下去。
“我可能会下地狱!”林跃开口,声音有一点嘶哑。
魏知南笑了笑,“胡说什么!”
“我能感觉到…我会遭报应,我会下地狱……”她重复着,像是在呓语。
魏知南嘴角勾了下,松开她身上睡袍的带子,手掌伸进去。
“如果真的要下地狱,我陪你一起…”
外面狂风骤雨,车内一片死寂。
副驾驶那边的车窗忘了关,雨水灌进来,淋湿了座椅上扔的一只信封。
魏如枫在车里坐了几分钟,稍微清醒一点,将软趴趴的信封拿过来打开,抽出里面的纸。
鉴定中心寄的检查报告,报告显示她跟魏天宇没有血缘关系。
这些年四处寻找,但凡有点线索她都亲自跑过去,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每次去的时候她都抱着满分的希望,可是最终留给她的结果都是失望。
就这样年年岁岁,反反复复,最终将失望熬成绝望,又将绝望熬成荒唐。
对,荒唐,荒唐到她当初看到魏天宇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可是所有证据和线索都对得上,她便尽力说服自己,因为实在熬得太久了,这么多年,终于来了一个魏天宇,终于来了一个希望,她便相信这个孩子就是当年被魏骥扔掉的儿子。
她把他从溯昌带出来,带进东拓,带到魏家,甚至带到魏骥面前,向世人宣布这就是她魏如枫的儿子。
不管你们认不认,不管你们怎么想,他就是她的儿子。
她这么理智一人,却用了最愚蠢的方式,愚蠢到明明漏洞百出,愚蠢到只要去做一下亲子鉴定就能辨认,可她却一意孤行,自欺欺人。
直到这一刻,结果摆在她面前,所有荒唐的谎言都被揭穿,她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女孩,竟然是女孩!
也就是说,她苦苦找了这么多年,却从第一步就开始错了,大错特错!
魏如枫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进雨里。
icu病房,24小时灯火通亮。
魏如枫从电梯里出来,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对面窗口透着白色的灯光,宋世璞就躺在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靠这些仪器在勉强维持着生命。
就这样一个已经面目全非,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人,成了魏如枫最后的希望。
值班的小护士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默默叹口气。
”又来了?”
“是啊,又来了!”
“我以为她今晚不会来了呢。”
“今晚是七夕,你看她那个样子,看着好像真的很伤心。”
几个值班护士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着魏如枫天天跑来医院守着的行径。
短短几日,整个医院都传开了,说东拓大公主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对这个丈夫用情至深。
……
林跃不知道那场雨下了多久,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涣散之间游离。
天蒙蒙亮的时候隐约听到卧室外面有动静,她动了一下,很快腰上的手臂就将她缠紧。
“别动!”
“一点点在外面,他都饿坏了,你…”
“你先喂饱我再说!”
魏知南用被子把林跃兜住,林跃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没爬得起来,很快又沉入新一轮的缠绵。
那一觉睡得格外沉,醒过来天光已经大亮,旁边已经没人。
林跃套了衣服出去。
魏知南蹲在客厅,手里拿着冻干和狗粮,一点点趴在他脚边上大口朵食。
听到动静魏知南转过来,“醒了?”
林跃裹了裹身上的睡袍,眼神不跟他对视,问:“你这里哪来的狗粮?”
“刚让老陈送了点过来。”
林跃走过去,一点点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趴下去继续吃,整个脸恨不得都要埋到盆里。
明明之前在玉兰城的时候都不愿意吃东西,要靠去打营养针度日,到这却能吃得这么欢,前后反差如此大,要不是林跃亲眼所见,她都不愿意相信。
“一直是我伺候你吃喝,最后你跟我闹绝食,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林跃蹲下去,拍了下一点点的脑袋,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朝她摇了摇尾巴,很快又闷头开始吃,边吃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魏知南苦笑:“它这是饿了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林跃停顿了一下,“从你不去玉兰城开始。”
魏知南眉头挑了挑,“那是挺久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林跃身上,林跃能够感觉到对面炙热的目光。
她不敢抬头,双手抱膝,蹲在那假装看一点点吃东西。
尴尬到令人窒息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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