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赶回邺城已经很晚了,坐魏宅的车,荣伯送她上山。
“……既然孩子已经找到了,您就不用太担心了。”他一路宽慰林跃。
林跃只能苦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电话里魏知南告知孩子被他安置在山里那套别墅,荣伯把林跃送到之后就走了,并没有过多参与他俩的事。
林跃独自站在门口,森冷的铁门,往里面看是幽深的园子,园子里的灯都开着,入口的路被照得通亮,林跃轻轻推了下,铁门咔吱一声开了,山里的夜色和寒风像是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她一口吞尽。
林跃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一楼和二楼都亮着灯,林跃之前在这里住过,就养胎那会儿,所以知道此时亮着灯光的那个房间是主卧。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跃按了门铃,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来啦!”
门打开,出现在林跃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林小姐?”
“美珍阿姨?”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两年前的保姆,但内心的焦虑让她没心思去想太多事。
“球球呢?”
“球球?噢,你说那个孩子啊,在楼上,刚睡着,也不知道……”
林跃不等美珍阿姨说完,直接往二楼去。
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入,屋里的暖气很足,灯光却调得很暗。
孩子独自躺在床上,额头贴着退烧贴,小脸红扑扑的,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浓密的睫毛上却还沾着湿气。
林跃心如刀绞,她不知道球球这几天独自经历了什么,她甚至都不敢去想。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还有些烫,但小手是热的,手心有一层薄汗,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球球…”林跃轻唤了一声。
“他刚睡着,别把他叫醒!”
身后响起声音,林跃回头,魏知南就站在进门的地方,那边的光线更暗,他一身黑衣,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即便隔了一大段距离,林跃依旧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霜。
“孩子受了惊吓,接过来的时候发着高烧,医生已经来过了,挂了一瓶水,现在温度已经控制住了!”
林跃稍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应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想刀了她的恨意。
“出来!”魏知南朝她撇了下头示意。
林跃看了眼床上的球球,跟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的灯光相对卧室来说要亮了很多,刺得林跃的眼睛都有些酸疼,她眯了下,让自己适应。
魏知南转过来,后腰抵着桌沿,双手往后撑住桌子,这是一个看上去极有耐心的姿势,可林跃知道,当这个平时脾气有些暴躁的男人突然变得有耐心起来,说明事情已经很严重。
“说吧。”他开口,“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跟我解释一下。”
林跃苦笑:“你不都已经知道了么。”
“我要你亲口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可眼底的寒意却非常鲜明。
林跃这两年其实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一旦他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应对,如何解释,甚至都编排好了很多套措辞以应对不同的情况,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发现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判处死刑的人,即将要押赴刑场,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没什么可解释的,当时本来想去做掉,可是医生检查之后说我之前引产过一次,有过大出血的经历,如果再流掉一个的话可能没办法再怀孕,权衡利弊,我把他留了下来。”
“权衡利弊?”
“很有可能这是我最后一个孩子,我怕将来没有再怀孕的机会。”
其实这里面有一半是真话,林跃确实想过要流产,当时那种境况,她把孩子生下来简直就是荒唐,可到最后一刻她还是没舍得,不过这些没必要跟他讲。
“既然当时你决定留下孩子,为什么骗我已经流产?”
魏知南永远不会忘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台城汉宫酒店,他连夜驾车赶过去,看到的是她一身虚弱,裹着长袖戴着帽子,桌上摆了一堆流产后的药物。
她亲口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
台词,道具,服装,包括情绪和状态,每一个细节她都照顾到了,演了好大一场戏!
“我如果告诉你孩子还在,你一定还会继续纠缠,当时我只想跟你尽快撇清关系,所以才骗你孩子没了。”
“我查了孩子的户籍资料,聂嘉航,一月份出生,出生证明上登记的父母是林玫和聂大勇,如果不是绑匪来找我要赎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孩子的真实身份!”
“对!”林跃几乎不作任何考虑,她的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摆在那了,不然怎么会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替自己在圆谎。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魏知南都在沉默,但视线始终落在林跃身上。
如果此时他的眼神是刀子的话,林跃知道自己大概早就千疮百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骗我?”
“形势所逼,我当时只能撒谎!”
好一句“形势所逼”!
“你知道绑匪找到我,说我儿子在他们手上,那一刻我是什么感觉?”
林跃不说话。
魏知南笑了声,“不是震惊,我甚至都没有怀疑,我只是觉得自己简直愚蠢!”
绑匪把球球的照片寄到了魏知南手里,说这是他儿子,要求两千万赎金,那一刻于魏知南而言简直醍醐灌顶。
“我有个儿子,快两岁了,我却一无所知!”魏知南冷笑着走到林跃面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几乎是一口一字地咬出来,“我竟然要从绑匪口中知道,原来我已经有个快两岁的儿子,林跃,你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十足的傻子!”
他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沙哑,眸底迸出来的却全是恨意。
他怎么能不恨呢,这么大的慌,她处心积虑地撒了两年,并打算要一直撒下去,而他平生最憎恶的事就是被人欺骗和伤害,对方还是林跃,所造成的痛和恨便是成倍地增长。
------题外话------
今天出去过生日了,所以就先更一章吧,明天晚上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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