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折烟顺着门缝往外面瞧,却见天气有些阴沉,果然是有暴雪的模样。
前几日下的暴雪才化开,勉强能下山买菜,如今又要下,不由得心内添了几分的堵。
虞折霜眼底有复杂的神色闪过,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出了屋子,隔着很远,她依旧能听见她步摇摇动发出的沙沙声。
待虞折霜走后,虞折烟一把将女儿吃了一半的糕点夺了过来,然后扔在食盒里。
阿诺意犹未尽的抿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这糕点放的久了,会吃坏肚子的,阿娘待会给你去厨房里做一些好不好?”虞折烟伸手摸着她的小脸蛋。
阿诺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嚷嚷着要白珠儿带着她去后山上摘梅花。
虞折烟只说天色太晚,便不许她出去胡闹,只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让她好生的在屋子里读书认字。
虞折烟去后院的厨房里去做梅花糕,刚刚从后山上摘下来的梅花,蒸出来之后却是那样的香。
她装好盘子,便端着往外面走,才掀开满是油污的厚重门帘,却只感觉一阵寒气打在脸颊上,她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谁知她的脚刚落在青石台阶上,便只觉一滑,直直的栽了下去。
她手里的瓷盘落在沾着雪的石阶上,顿时摔成了粉碎,而虞折烟用手撑着地,却逃过了一劫,可手掌却被锋利的碗尖给扎破了。
而她做好的糕点也落在污血之中,竟全糟蹋了。。
瞧着这鹅毛似的大雪,扯不断似的。虞折烟不由得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心里好像盛着什么事情,沉得很。
她也没心思再去做糕点了,有恐怕阿诺等的久了哭闹起来。
待她回到屋子里,却见阿诺正趴再桌子上,身上的斗篷也已经落在了地上,这样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忙走到阿诺的身边去,然而待她想要将阿诺抱起来的时候,却见阿诺脸色惨白的可怕,而那双朱红色的唇,也成了青紫色。
虞折烟脸色骤然间大变,撕心裂肺的喊着,“来人,快来人——”
这清净的尼姑庵里因为她的呼喊声而变得紧张起来,白珠儿是先赶过来的,随即还有闻声而来的侍卫。
白珠儿刚进了屋子,便瞧见虞折烟将阿诺死死的搂在怀里,然后一声一声的唤着女儿的名字,“阿诺,阿诺——”
“夫人,瞧着小姐好像是中毒的症状。”白珠儿饶是镇定的人,此时却也慌了神。
她的话让虞折烟不由得想起姐姐送来的糕点,顿时脸色大变,然后急道:“去跟那些尼姑要些催
吐的药来,然后将剩下的那些糕点拿去瞧,看看究竟有什么毒。”
白珠儿领命下去了,那侍卫们也匆匆忙忙的进来了,也不待白珠儿回来,只在阿诺的背上拍了拍,随即她才吃下的半块糕点也吐了出来。
虞折烟瞧着吐出来的东西并无异样,随即想到自己也吃了阿诺的那一块糕点,自己却安然无恙,想必那糕点内有毒药的。
就在刹那间,虞折烟的脑子里亦是百转千回,她隐约的回想起来,姐姐送糕点的时候,那手紧紧的攥着阿诺的胳膊。
虞折烟还清清楚楚的看见阿诺疼的往后一缩。
这样想着,她伸手便将阿诺的胳衣袖给撸了起来,却见她细白的手腕上,隐隐有一块乌黑的印记,而中间的黑紫色中,却隐隐有一个针孔。
虞折烟不由得满脸的悔恨,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
那为首的侍卫自知坏了事,可瞧着阿诺中毒不算太深,一时半会的还能挺住。
那侍卫急道:“属下这就去山下叫大夫。”
“等等——”虞折烟的声音里满是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我抱着阿诺一起去。”
那侍卫跪在地上,“夫人,外面下着这样的大雪,山上又冷又滑的,这样的凶险,您若有三长两短的,您叫属下如何跟顾将军交代。”
虞折烟怒喝道:“即刻去备马车,谁若再劝,我即刻便要了他的命。”
这尼姑庵本就是吃斋念佛的地方,这样带着杀意的话,让身边站着的几个小尼姑吓破了胆子。
那侍卫们自然不敢再忤逆虞折烟的话,忙备了马车来,也顾不得拾掇旁的东西,只急匆匆的往山下赶。
下山的路十分的颠簸,阿诺在马车上也慢慢的转醒,她的身子越发的冰冷,那双乌黑的眼睛也似乎失去可光泽。
“阿娘。”她的声音脆弱而又无助,“我是不是要死了,身上好难受。”
虞折烟用手摸着她的脸蛋,眼泪扑簌簌的落在自己的衣襟上,随即凝成了冰,“傻丫头,你不过是病了,咱们这就下山去。”
白珠儿在一旁急的不行,却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撩开车帘,对外面赶车的侍卫怒道:“还不快些赶路。”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却听见轰隆隆的一阵响声,似乎是从头顶上传来的。虞折烟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的女儿,有些紧张的瞧着车顶。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从上方传来,马车随即四分五裂,虞折烟抱着阿诺狠狠的摔在了雪地里。
虞折烟这才看清了周遭的事物,此时正是天黑,雪如同棉絮一般,而只见眼前的却是一块顽石大小的石头。
侍卫们见虞折烟安然无事,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这才查看那巨石,竟是被人用斧子砸下来的一般。
那侍卫首领急道:“快跑,有埋伏。”
虞折烟正查看着阿诺,却见她经过刚才的一摔,脸色越发的惨白。
她瞧了一眼四周,只听见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只见山中的松树林中有无数的箭射了过来。
那锋利的箭穿过大雪,精准的射在了那侍卫的喉咙中,顿时鲜血喷出,染红了地上无暇的白雪。
虞折烟不由得心内一紧,忙抱着自己的女儿往山下跑。
那些埋伏在松竹林间的刺客见她要跑,那箭更加的猛烈,而随即有黑影出来,直奔着她而来。
虞折烟实在想不通究竟要杀她的人是谁,可显然那些人根本不会留着她的性命。
而就在这时,白珠儿已经从马车下爬了出来,满脸惶恐的看着虞折烟,“夫人,咱们快走罢。”
因为这一通乱射,马儿也乱了套,只胡乱的跑着。虞折烟伸手便牵过马缰,然后对白珠儿道:“你可会骑马?”
白珠儿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支支吾吾的道:“会——会一点。”
与她相比虞折烟还算镇定,她急道:“快上马!”
白珠儿也被她脸上的厉色给吓住了,只按照她的吩咐爬上了马,然而她还未坐稳,虞折烟便将怀里的阿诺递到了她的怀里。
“带着她去雁回楼找一个叫白奉的人。”虞折烟说完从地上拔起一支箭来,狠狠的插在了马屁股
上。
受惊的马抬起前蹄来发出惨烈的嘶鸣声,然后发疯似的往山下跑。
虞折烟瞧着那些躲着的人已经出来了,将自己的那些侍卫杀戮的干干净净。
她下定心思,赶忙顺着路往回跑去,她不走大路,只管顺着小路往前跑。而那些此刻,即刻弃了马追了上来。
虞折烟只管我那个不好走的地方走,遍地的荆棘划破了她的棉衣,鞋子也被割破,不断的留着鲜血。
可雪越下越大,她根本分辨不出方向,连眼前数丈前的景物也是瞧不清楚了。
直到她跑到悬崖的边上,她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
数百丈的悬崖,跌下去便就是粉身碎骨了。她不想跳下去,她还没有见到冬琅,他说过的,要回来找她的,她岂能失言。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却见十几个男人已经顺着脚印找到了她,面带杀意的瞧着她。
虞折烟半步之后便是悬崖,她退了退不了,这才抬起头看着那些尚未蒙面的人,见他们身形高大,臂腕间皆是孔武有力,想必都是训练有素的人。
“你们是怀王的人?”虞折烟慢慢的道:“我今日已经在劫难逃了,你们不如让我死个明白。”
手里提着弓箭的,站在最前面的大汉却是冷冷一笑,“我们是西南来的。”
虞折烟刹那间便明白了一切,冷笑道:“原来是国丈大人,没想到竟然是皇后容不得我了。”
她的话刚说完,却见那带着寒意的箭射了过来,直直的插在了她的胸口。
一股疼痛夹杂着寒意蔓延在四肢百骸,她的眼泪落下,却即刻结成了冰,“冬琅,我等不到你了。”
说完她瘦弱的身子猛地往后面栽去,如同一枝枯枝狠狠的落下了悬崖,她流出来的血沾染了白雪。
见她掉了下去,那些黑衣人中,有人问道:“大人,可还下去寻?”
射箭的那人慢慢的放下手里的弓,眼底的狠绝慢慢的散去。“这样高的地上,又受了伤,岂能有活路。”
然而就在这时,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