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
朕在肚子里和萧宝信一问一答似的,多希望他出生以后,阿娘也是这样一个不问缘由护犊子的。
可惜,至少前世不是。
他阿娘护犊子是有的,但正义感太强,三观太正,偏着他也有度。
有这么个不问是非,就我儿子对,你们其他全是渣渣的娘,那得是多大的福报?
——当然,也幸亏谢阿爹没长歪,不然袁祖母妥妥的就是慈母多败儿的典型。
将袁夫人送回自在院,萧宝信便回了容安堂,再怎样也是应酬了一天,眼瞅着天都快黑了,她是真累了,梳妆都没卸,歪在榻上就眯了一小觉。
没一会儿就听到谢显的声音在屋外。
“夫人歇着了?”谢显压低了声音。
萧宝信叹了口气:“我醒了,你进来吧。”
外面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就听见谢显推门而入,他身上略带着酒气,脸上却看不出,依然白白净净的。
“你饮酒了?”她问。
谢显摇头,绕着她到身后,给她捏捏肩膀:“我没喝,倒是潘朔喝多了,把酒洒我衣裳上了。”又道:“累了一天了,怎么不躺榻上歇着?以后不用特意为了我还起身,本来身子就够重了。”
“看你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说着,他将脸凑到萧宝信脸旁边仔细看了看,外面是半黑不黑,可屋里却亮着夜明珠,也没挡屏风,亮如白昼。
萧宝信只涂了薄薄的一层粉,仔细看,方才睡在榻上掉了不少,粉都不匀了。
“……今日我二婶本该来的给阿娘庆祝生辰的,可她一直没到,阿娘就去了二叔府上去问,结果——听说是萧敬爱死了。”
萧宝信也不知道怎么和谢显说,心里无比的荒唐,便平铺直叙将怎么得来的消息跟谢显说了。
说实话,她并不难过。
萧敬爱作天作地,她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这一天好像来的太早了,让人措手不及。
谢显手下一顿,显然早知道了。
“种豆得豆而已。”谢显道。
早在亲眼看见萧宝信和萧敬爱闹崩了之后,谢显就动手在杨家收买了人,又安插进自己的眼线,可以说杨家那些事儿,有的杨劭都不十分清楚,他都门儿清。
就萧敬爱那么个作货,被弄死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今日萧御史和杨兄也都来家里给阿娘贺寿,也是半途接到信儿就走了。那时我便知道情况只怕不好,果然……”
这话好说不好听的,死的时间太膈应人了。
活着的时候膈应他家娘子,死了又膈应他家娘亲。
谢显一路扶着萧宝信从地上按肩膀按到榻上,按完肩膀又按胳膊,把萧宝信舒服的都忍不住哼出声儿了。
朕:……朕听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
谢显:我太禽兽了,居然听声音就满脑子少儿不宜的画面……
萧宝信则是立马警省闭上了嘴,咬上了牙,老儿子太耽误事儿。不知道她阿娘体力过剩,有多饥渴。
“你按的真舒服。”她一本正经脸的解释。
“二娘子的死,是杨劭下的手,还是那个小妾?”
朕:阿娘,你话题转的一点儿都不生硬。
“那个兰英?”谢显问。“自然是她。”
萧宝信挑眉:“记性还不错,连杨劭家的小妾名字都记这么清楚。”口气那叫一个酸。
谢显当时就乐了,胳膊也不按了,起身一屁股坐到了萧宝信对面,笑眯眯地盯着萧宝信:“卿卿这是吃醋了?”
“我也不想记啊,可是我就是脑子好,过目不忘……也没办法的事儿。”
说不好他是在解释还是在炫耀。
萧宝信瞪他一眼,“杨家的小厮也不见你记得。”
“你是说杨劭身边的宝根还是树根还是柳根啊。”但凡见过,或者听过的,他是真想忘也忘不了。
一句话把萧宝信给说无语了。
“我和你说,元凶肯定是杨劭,不然你以为他色欲熏心,扶起个小妾管家是给自己脸上涂金吗?他再不懂,就现在他接触这些人,看也看明白了。”
谢显嗤笑,至少在他看来,杨劭可不是个什么懵种。
他有野心有能力,可不是潘朔那种愣头青。其实便是潘朔也不至于闹出让小妾管家这样的事儿来,可杨劭不仅做出来了,还大张旗鼓。
可你萧家又有什么办法?
你家闺女把人家阿娘给一枕头扔闪着腰了,妻不贤,阿娘又病了,左右脸皮都给丢尽了,后宅总要有人管吧,甩手就把整个家扔给了兰英。
之后兰英在后宅里怎么作为的,就跟杨劭没关系了。
还没杀人,锅就已经甩出去了。
他能说么,从杨劭将后宅交给兰英管,他就看透了这整场戏。
不过与他何干呢?
甚至将后宅扔给兰英,只不过是最后一步,在这之前,萧敬爱明目张胆地将后世改朝换代做皇帝一事把底交到杨劭手上,又与他离心离德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死亡。
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就是那样一个自私自利,连自家覆灭都无动于衷,只巴不得自己抱上大腿走上人生巅峰的这么一个绝情绝义的货,她的结局难道不该是如此吗?
自找的啊。
“便是萧御史不依不饶,找到把柄,也只会是兰英的手脚不干净,杨劭可清白着呢。”谢显道。
有这样的手段才不愧是前世趁势起来改朝换代的人物,这点儿心计都没有的话,他是真会怀疑萧敬爱就是黄粱一梦,都假的。
萧宝信:“你还挺推崇杨劭这等阴谋手段。”
“并不是。”谢显上前一把抱住萧宝信,“我只是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杨劭还是有些脑子的。”
那是,没脑子能从一介寒门爬到现在皇帝眼前的红人?
从玉衡帝那里就是,先是红人,后来就废了,后来又成了新皇的红人——当然,这里面谢显还是出了不少力的——
够得上百折不挠了好么。
“你听,”谢显轻声在萧宝信耳畔说,萧宝信连忙竖起耳朵。
‘我爱你,卿卿。’
朕:呕!
萧宝信翻了个白眼,可是笑意已经掩饰不住,嘴角都咧到耳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