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存了疑,李煜妮第二日便与李煜姝一道进宫,今日是出征的日子,皇上御驾亲征,群臣跪送。李煜妮混在人群中便看到了来送行的茵淑妃。乍一看李煜妮就愣住了,可再细看却又不一样。此刻她是明白了尹靖宸那句“二嫂应该去看看的。”这句话的意思了。上官浚翻身上马的那一刻,茵淑妃对他说着什么,他笑着回应她。而后他似乎是又回身看了看,最后终究是目视前方,嗖的一声拔出佩剑。“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随后众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呼喝声,当真是气吞山河,锐不可当.....
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却又因为不相干的人闹到这步田地。直到出征的号角响起,尹靖宸也没出现,李煜妮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尹靖宸虽不说,但她知道她在意了。换做谁谁能不在意呢?可恨得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时浚宸宫内,梧桐心急如焚的立在靖宸身边,但见她的主子却不急不缓的端起茶碗轻轻啜饮。梧桐恨不得拽起她,飞奔出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她擦擦汗,低眉颔首,轻声道:“娘娘,您不去送行吗,这要再不出去就晚了......”
“不去,”靖宸扔了茶碗,茶盖在桌上打个旋儿,就在梧桐以为接下来会有摔碎的声音传来时,靖宸用手接住了茶盖,重重的盖上。梧桐舒了一口气。
靖宸起身打算回屋的时候,于显龙走了进来。梧桐示意他说话,他看看靖宸的脸色犹豫片刻后:“皇上已经起驾了,关将军已率军先行一步,在城外恭候皇帝的御驾,娘娘要去或许还来得及。”
尹靖宸踱着步子,她没想到他会亲征,他觉得他没有亲征的道理。朝政刚刚稳定,他这样急着在军中树立威信是不是太过于急躁了些。此刻在脑中涌现的都是他的好,他对她的坏她全部都抛到脑后了。他立谁为妃又有何关系,只要能助他平步青云,安然无恙,她又有所何求。此刻,她只要他好好的回来,他也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她突然间很想当面说给他听。
她顾不得其他,飞奔出去,后面梧桐喊着什么她也没听清。于显龙跟上她,告诉她已经备好了马。靖宸顾不得其他直接上马,上京城来往的行人中就见两匹快马从人群中飞奔而出。还未看出是什么人便已不见人影,徒留飞扬的尘土。
上京城外,军旗飘扬,五万大军整齐的行进中,靖宸遥望队伍中那一人时流了泪。于显龙不明白他的主人匆忙的赶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一面吗,此时她却没有要走下去的举动,他不免提醒一句,靖宸却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样就够了。”
望着消失的队伍,消失的人,她就这样一直眺望着远方,直到夕阳西落,倦鸟归巢,她仍是一动未动。于显龙也不敢上前打扰,就这样立在她身旁。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梧桐见靖宸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时的神色和离开时恍若两人,她小声问于显龙:“见到了”于显龙摇摇头。她就更诧异了,明明走的那样急,“是没赶上?”他还是摇摇头。她就知道在他这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索性就不问了,看了眼愣住的碧落,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皇上吩咐奴婢过来服侍娘娘。”梧桐:“这里用不到你,”便跺跺脚甩着辫子走了。
上官浚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了大理,陆茗对于他的亲征既诧异又觉得情理之中。对于此处上官浚再熟悉不过,想当初他出兵助缅,在大理逗留数月。地貌风土人情早已熟知。貌似对于此处势在必得。可他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得手的。
然而,直到两军对峙的那一刻他也没见到上官浚,关立仁立在两军之前,劝他束手就擒,对于这个出生入死,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关立仁,他还是颇为敬佩的。当时还是太子的尹靖宁就说过关立仁是天生的将帅之才。想当初他们一起在水华宫把酒言欢,高谈阔论,而今却变成敌对势力,实事造化弄人。
他二话不说挥剑直刺向关立仁,身后是数万雄兵滚滚而来。嘶喊声,兵刃声。两军交织在一起,为了自己的信仰杀红了眼。
关立仁本留了几分情面,却不想陆茗步步紧逼,他也使出浑身解数与他缠斗一起。
“上官浚呢,早就想和他一较高下,攒足了力气,却不想还是没机会。”
关立仁望着马背上的陆茗,两人早已离开阵地躲开了两军的厮杀,身后碧绿的原野。这个本该是晴空,碧绿,花海的世界,而今却硝烟四起,血染红了碧草,当真是空悲切。在大理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打仗。他收了长枪,立于马上,望着陆茗,这个腹满诗书,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曾是众多女子心仪的对象。曾经不喑世事,活的潇洒恣意。却因为家族利益卷入权利的斗争中。他不禁感叹道:“陆茗,今日之势,非你我所想,你应明白皇上是下了决心,就算是两败俱伤也是要分个胜负出来的。我不想你身陷囹圄,望你及时收手,他会感念你的悔悟,念着当初的情分也不会为难你,为难你的家族。”
陆茗笑了:“今日的上官浚,也非昨日的他,如今走到这一步我就没想着束手就擒,就算拼尽全力,不能保我大理,我也是要试一试的,大丈夫生死何惧。”
“既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今日暂且,明日我定不会手软,我知道你想和他当面对峙,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你没有机会了,他没来,具体去哪,我也不知。他念着昔日的情分,给了你机会,既如此我们只能刀兵相见了。”不等陆茗的答话,策马离去.....
上官浚离开的第一日尹靖宸辗转难眠,第二日茶不思饭不想,第三日躲进竹林的茅屋整日不出。明明是怨着他,恨着他的,可现在整颗心都是担心他的安全。她被这矛盾的情绪折磨的几乎崩溃的地步。整日的无精打采。后来还是上官老太太来探望她,她才打起了精神。
自上官老太太与楚云汐来到上京城后,上官雄冀便不同意老太太再回平城,一是路途遥远,怕老太太身体吃不消,二是不太平,怕别有用心之人威胁她的安全。再者回到平城也无人照顾。老太太拗不过,只能勉强的留下来。
老太太见靖宸精神不济知是两人还闹着矛盾,上官浚选妃的事她起初是不知道的,后来是听下人议论传到她耳中的,老太太把上官瀚叫到身边,询问缘由。知道来龙去脉后,老太太心里还是不赞同。就说了句:“老三做事是越发的有主见了。”上官瀚心里明镜老太太不高兴,只能撒谎说靖宸同意。老太太才放他走。后来又听说上官浚御驾亲征,靖宸没去送行,她便疑心两人起了嫌隙。
李煜妮怕她上火还和她打马虎眼说是陛下不许她去送行的。老太太不相信她还是要来看看的。如今看着靖宸的样子,老太太就明了了,拿眼瞪着李煜妮。她心疼的握着靖宸的手说道:“担心了吧,不碍事的,浚儿还是小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他是富贵长寿的命,所以你看他这一路走来虽说跌跌撞撞的,但总归是化险为夷。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道理。”
靖宸不语。老太太又说道:“如今他是一朝之主,凡事自有主张,有些事我是不大赞同的,外人想必也看着不顺眼,也别说什么身不由己,什么处境艰难,这是混话,说白了还是能力不够。要不也不会委屈了身边的人,保不了一方平安。”
此刻上房内静悄悄的,仅能听见珠帘的响动,是有风从窗吹进来。都屏气凝神的听着老太太的话。
“当初滢儿就是.......以后势必要刀兵相见的,如今他是一国之主了,有些话你们都不敢说,不敢顶撞他,他今儿不在,要是在,我还是要说的,这样的局势他是失败的,就这样的局势,还是我们上官家的两位女子委曲求全换来的,他全然.....”李煜妮怕她激动,不敢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上官浚是如何扭转局面成就今天的朝纲稳定的,尹靖宸怎会不清楚,如今却被上官老太太几句话否定了,她不知道他听到后会做何感想。而这一刻,涌现在她脑海的全是上官浚不分昼夜,一步步争取对抗,运筹帷幄的画面。先不说陆茗,董聿霖想要他的命,恐怕暗中也定会有人不想他平安回来。她是真的看不透了,他为何要冒这等凶险走这一遭。
就连上官瀚的脸色都不太好,只说:“虽说我们做了完全的准备,但也有料不到的事。”众人又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