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距离云水镇一个小时的车程,雨天路滑,外加是晚上,山路更是要小心翼翼,两个小时后,我们才赶到医院。我抱着豆子冲向手术室,看到上面显示的“手术中”中时,心里面一阵烦躁。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看到我们之后,转过脸跟我们打招呼,据她介绍,是孙一清的新秘书兼学妹,长发,瓜子脸,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灵气十足。
当我想她询问孙一清时,她才恍然大悟的看着我,说:“原来你就是陈小佳嫂子,这个是你儿子豆子?”
当我疑惑面前的女孩怎么知道我和豆子时,自称新秘书的田心急忙拉着我的手,说:“嫂子,昨天学长急着回来,一路上一直念叨着你和豆子的名字,当时我还不解,现在看到本人了,终于明白学长为什么这么着急赶回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嫂子你放心,不会的,”田心一脸微笑的摇了摇头,说:“难怪学长一路上都在跟我说嫂子,看嫂子和学长这么恩爱的份上,我忽然也想谈恋爱咯。”
我没有多说,转过脸去看高子健时,只觉得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倒是那一双眸子,忽明忽暗的。
豆子一个人在家我是不放心的,可是把他带到医院里,只能跟着我受罪,好在豆子很乖,知道手术室里面躺着的是孙一清,一直睁着大眼看着手术室。
手术整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医生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哭了,听到医生说:“手术倒是挺成功的,就看病人日后的康复情况了。”
孙一清的车子在和前方车子撞击时,安全气囊是打开了,可是双腿却夹在了方向盘的里面,撞击过大,腿部骨折严重,右臂脱臼。
并无生命危险,已经进行复位和固定,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休养和锻炼。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危在旦夕”四个字,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对了,打电话的是田心,她说当时孙一清被安全气囊压住,拖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叫了几声“小佳”之后,就晕了过去。
我一边感叹着命运无常,一边又是觉得内心混乱,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孙一清,面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丝的血色,十分脆弱。
高子健提议我和豆子先去休息,他一个人在这守着,但是我做不到,只能将豆子交给高子健,让他带着豆子去休息。
至于田心,刚毕业的名牌大学毕业生,连夜的赶路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也一同回了酒店。
豆子不愿意,一定要留在这里等着孙爸爸,小脾气上来了,一股倔劲谁都挡不住,在我三番两次哄骗之下,这才乖乖跟着高子健离开。
病房门口,豆子很不情愿的呆在高子健的怀里,一双眼睛还盯着病房不动,我和高子健对视了一眼,说:“豆子就先教给你,有事电话联系。”
高子健只是点了点头,抱着豆子就朝走廊尽头奔去。
他身材高大,豆子在他的怀中不值一提,但是背影中,却是无法掩饰的冷漠。
我转身进了病房,看着孙一清打着石膏的腿部,打了开水,用毛巾在他的脸上擦了擦,最后,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我也不记得我睡了多久,感觉到一只大手在我的头发间轻轻地拂动,好像童年里爸爸溺爱时的样子,迷迷糊糊中,我抬头,便看到了孙一清那张苍白祥和的面孔。
“你醒了?”我紧张的站了起来,却被他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又坐回了凳子上。
“醒来第一眼看到你,真好。”孙一清咧嘴笑了笑,问:“豆子呢?”
“高子健抱回酒店了。”我轻声回答,瞥着此刻面色苍白的孙一清,问:“要吃点什么?”
孙一清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现在感觉挺好的。”
看了一眼时间,是早上七点多。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一股新鲜空气迎面扑来。伴随着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太阳出来了,露出了慈祥的笑脸,雨终于停了。
“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路上肯定不安全……”我看着孙一清,一边倒水,一边说。
孙一清抬起手臂,示意我坐下,忽然,他的手拉着我的手,一双眼睛毫不保留的看着我,说:“小佳,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来。”
我看着孙一清,刚准备转移话题,又听到他说:“听到你说豆豆发烧了,心里面好像一团火在燃烧,原本以为人越来越稳重,这才忽然发现,越老反而越急躁了。”
我笑了笑,说:“哪里老了,现在也挺好的。”
孙一清也轻轻地笑了笑,说:“小佳,你会不会怪我?”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孙一清,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怪你?”
孙一清嘴角勾起,说:“真正亲密的朋友,是不会将帮忙挂在嘴边的,你这么说,反而是在提醒我,小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变得亲密无间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昨晚想好的一切忽然之间都凌乱了,我急忙站起身,说:“我去给你买一点早点,你好好躺着。”
孙一清没有阻止我,直到走到病房外,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田心。
“田心,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进去?”
“哦……嫂子,我……我刚到,你现在去做什么?”田心慌张的转过脸,看着我说。
“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早餐,不如一起?”看田心的样子,似乎是有心事。
田心也没有拒绝我,我们两人就绕着医院附近的早餐店转了转,田心提议坐下来吃一点再回去,我看着她坚持,也就叫了一碗豆腐脑,我们面对面的坐着,看着她豪爽的吃相,顿时觉得找到了知己。
聊到这一次北京之行,田心忽然说道:“原本公司运作的都还不错,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几笔合作同时出现了撤资的现象,我们解决不了,只能找学长了呗。”
说是学长,孙一清却比田心高了八届,两个人真是有缘。
“昨天总部还有个会议要进行,可是学长说他有急事,直接奔了回来,差一点……哎呀呀,谁知道出了北京就一直在下雨,我是想要停下来休息的,可是学长说他有急事,开始我不知道学长他是要回来见嫂子和儿子呀,现在我才知道,学长他可真是个情种……”
田心一边吃东西,一边滔滔不绝的开口,最后一个包子塞到口中时,田心忽然拍了桌子,说:“对了,车上还有学长给嫂子买的礼物,这下报废了。”
我轻轻地笑了笑,心里面却很不是滋味。
吃完饭之后,田心说她要到附近走一走,我就一个人去了医院,将早餐放在病床上,却忽然发现,孙一清右手打着石膏。
他对我嘿嘿一笑,说:“这下可能要麻烦你了。”
我坐在床边,将水饺夹了起来,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张了张嘴,示意孙一清可以吃了。
孙一清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忽然张口,说:“我真希望一辈子都躺在床上,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幸福。”
我假装不懂,将水饺送到他的嘴边,说:“一个水饺就这么幸福,幸福感可真低呀。”
“没办法,谁让跟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呢?”孙一清毫不退让,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笑着说。
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暧昧,倒是十分和谐,孙一清就是这么一个人,开个玩笑,嗓音和语气,却让人听得舒服。
只不过,我只是把它当成玩笑罢了。
“小佳,我有点后悔了……”一碗水饺吃的干干净净,还将水饺汤喝光后,孙一清恬不知耻的说,“什么狗屁事业,干脆全部放弃得了,佳人相伴,还有豆子那么乖巧的儿子,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准过身没有说话,将餐盘收拾到一旁,忽然手臂被用力的扯了两次,身体一个倾斜,就倒在了病床上,压在了孙一清的身上。
我慌张的准备站起来,孙一清打着石膏的手臂却压了过来,他得意的看着我,说:“我可是病人,你得小心点。”
孙一清什么时候学会耍赖皮的我不知道,只不过,现在我们的距离,太过暧昧,近距离观察孙一清,这才发现他的皮肤很白,典型的文人气质,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还有着从未有过的轻佻。
我从未这般仔细瞧着他,更没有在这样光线透亮的室内与他对视过,一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知道,这不科学。
下一秒,病房门被忽然撞开,我慌张的转过脸,就看到高子健抱着豆子一脸怒火的站在那里。
我急忙抽身,可是孙一清的双臂,却丝毫没有松开,紧紧的,钳着我。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