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心容天下,唯独无她
窦天斌的惨叫声将林慕染的神识唤回一点,林慕染微微睁眼,模糊双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夏班,憨憨地露出一抹笑容。
“夏班……是没关系……的……我愿意啊……”
“什么啊?别叨叨咕咕的,根本听不懂。”夏班心里像是长了草一样慌乱,勉强嘟囔一声抱怨,努力解开衣衫系带的手根本不听使唤,剧烈颤抖。
林慕染胸口到肩头的衣衫上,已是一片暗红血色。
在夏班和窦天斌记忆里,林慕染从来都是精力十足、直率开朗的,从不见她黯然失落,也从不见她无精打采。她就像是那条热闹街巷上最尽忠职守的太阳,天亮时开张营业,把最漂亮、最明亮的笑容送给来来往往的客人、百姓,唤起一整天的晴朗与希望。
有她在,什么糟糕心情都会被驱散。
有她的笑容在,无论多么艰难的困境都有希望留于心底。
这样的好姑娘,一定是上天派下来带给人们欢乐幸福的仙子吧?不然她怎么会那样快乐,怎么会那样完美无瑕?
所以,这样的她,绝不该是躺在榻上憔悴不堪的模样……
“林二,没关系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伤口。你睡一觉,等你睡醒,伤就好了……”夏班单手托着林慕染的脸颊,拼命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满不在乎,像是在笑。
可他的手,早已经被她胸口那一滩热血染红。
单是解开林慕染衣衫系带就消耗掉夏班所有耐性,颤抖着揭开被血浸透的衣衫,看到她肩头一片血肉模糊时,夏班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嗓子又酸又痛,他想像野兽一样发出一声痛苦嘶吼,却也只能拼命忍耐。
看到血,窦天斌整个人都呆住了,呢喃着,浑身发软:“怎么……又没见她被打……为什么会这样呢?慕染……慕染你痛不痛……”
刚才要挤出细碎言语的林慕染,此时又一次陷入昏迷。
夏班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强迫自己移动手掌擦干那滩血,然而在一片红得发黑的血液之下,是更让他触目惊心的状况。
林慕染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伤口。
眼看林慕染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夏班再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顾不得自己是个憨厚到和女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性格。他把林慕染身前身后探查个遍,的的确确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可是,她的胸口还在流血,皮肤下不停渗出黑红色的血,且那颜色越来越深。
终于,他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
“又是……蛊毒吗?”想起自己所知蛊毒的可怕,夏班万念俱灰,踉跄倒退,背部撞在墙上。
“什么孤独?慕染才不孤独,她还有我啊!”窦天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夏班似乎放弃了拯救林慕染的希望。
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用力将林慕染架起,窦天斌怒道:“没用的家伙!枉慕染这么信任你!这种时候你居然放弃……夏班!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你配不上慕染!”
话罢,窦天斌吃力地把林慕染挪到自己背上,想到背她去医馆找大夫诊治。
夏班呆呆看着他,直至窦天斌快要迈出门口,这才从失魂落魄中惊醒。
“放下她……”夏班起身,愣愣道。
窦天斌并不理会,仍旧吃力地一手托住背上的林慕染,一手扶住门框,努力让自己被压弯的身子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我说了,放她下来啊……”一步步走近门口,夏班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愤怒。
那种愤怒,竟然与窦天斌有着眸中难以明喻的相似。
磅礴气势无形却有压迫感,窦天斌侧头向夏班看去,蓦地被他那种无法抗拒的魄力吓住,这个用愤怒点燃一身凶狠气势的男人,真的是老好人夏班?
一个失神间,林慕染已被夏班不由分说夺走。
夏班重新把林慕染轻轻放在榻上,嗓音沙哑:“大夫救不了她,必须找到王妃。或者,杀了左靖楼。”
“杀?怎么杀?你不是试过了吗?”窦天斌怒极反笑,“对,对啊,我怎么忘了?要不是你冲动行事,要不是你一意孤行,慕染怎么会受伤?夏大人,夏英雄,你倒是去杀左靖楼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夏班不吭声,看着林慕染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那抹淡淡笑容,心头仿佛被千万根针接连不断扎下,穿透。
偏在这种时候,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荒唐且无关的问题。
林慕染,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她,救了他。
他,害了她。
这一夜注定是个令人烦躁的夜晚,充满太多“惊喜”与变数。
得到左靖楼的命令之后,白凤箫亲自坐上马车,准备把身中蛊毒的名誉送往长芸郡,达成左靖楼的又一次诡计。马车刚刚出了城门不久,白凤箫就听到车外有衣袂猎猎翻动之声,距离马车越来越近。
白凤箫皱皱眉头,拉开帘子向外望去。
“……你是谁?”
马车外,一个男人正以极快速度跟随马车前行。最让白凤箫惊讶的是,这个男人看上去容貌与左靖楼竟有八分相似,只是少了些左靖楼的阴柔狂傲,也不知道与左靖楼是否有什么血缘关系。
“是我,栖颌。”栖颌捏住嗓子,让自己的嗓音和之前一样。
白凤箫倒吸口气,稍稍放心:“原来是你。奇怪,你长这幅模样么?还是易容了?”
“车上是谁?”栖颌并不理她的搭话,沉声问道。
“车上?车上是……”话说一半,白凤箫似乎意识到什么,闭口不谈,反问道,“你不是奉左大人命令前来的吧?不然,你怎么不知道车上是谁?”
白凤箫变得警惕提防。
栖颌自知遭到了怀疑,当机立断不再掩饰,在白凤箫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出手,以难以看清的飞快速度向她袭去。
白凤箫的功夫并不算好,与身法诡异的栖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眼看栖颌袭来,她下意识想车内躲去,却还是没能快过栖颌的速度。
嗖……
白凤箫只感觉肩头一疼,整个人被栖颌从车窗里拖出,毫不留情从疾驰的马车上被丢弃。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白凤隐终于停下滚动,四肢百骸传来剧痛。喘了几口粗气勉强支起身子,白凤箫望向马车离开方向,已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就只剩下一片扬起的尘土,显然已经没可能追上。
哗地一声,白凤箫嗓子眼儿一甜,一大口鲜血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