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娅摇头:“戒指不在我这里。”
从来就不在。
当年,他的确打造了一枚戒指,火绒草是瑞士的国花,众人只以为这是他对她的看重,却忽略了火绒草也叫雪绒花。
有一个人爱极了雪花……却不是她。
听林凯明说完,安念怔怔道:“那个人在哪里?”
“死了。”林凯明淡淡道,“死了很多年。”
安念的心猛然下沉,眼前一阵阵发黑,迷糊中霍骏远揽住了她的肩膀:“别慌。”
“我想见一见露西娅。”霍骏远望着林凯明,语气带了恳切,“拜托。”
林凯明指尖一动:“我尽力而为。”
距离雏菊给的最后期限还有四天时间,安念恨不能变出许多的手来,抓住匆匆流逝的时间。
“有我呢。”霍骏远揽着安念的肩膀,神色凝重。
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露西娅说的那么简单,其中应该还藏着其他秘密,至于那么戒指……或许还在。
“母亲在禅房。”林凯明引着两个人进来,见安念脸色惨白,于心不忍,开口安慰道,“你放心,就算找不到戒指,孩子也会没事的。”
就算雏菊行事诡测,他那么多年黑白道通吃积累的势力未必就不能将孩子带回来的。
现在之所以按照雏菊的游戏规则来做事,也是因为他的子遇不能有一丁点的意外。
“我知道。”安念深吸一口气,和霍骏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伸手推开房门,淡淡的檀香味道的钻进鼻孔。
看到露西娅,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她是长着东方人的面孔,而且像是在中国南方长大的女子,温婉雅致,似是从三月的垂柳烟雨中走出来的一样。
“凯明,你先去忙吧。”露西娅冲着儿子淡淡一笑,眉目间都是慈爱,“毛毛一直在念叨你。”
林凯明看了看安念和霍骏远,点头:“好。”
他转身离开,从外面关上了禅房门,皱眉看了看身后,慢慢离开,当年的露西娅和他的父亲林守成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恨情仇?
“喝茶吧。”露西娅浅浅一笑,神情清淡不染尘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霍骏远果然名不虚传。”
霍骏远清楚露西娅必定知道了他最近的一系列动作,端起的茶碗又慢慢放下:“情形紧迫,不得已为之。”
“父母爱子女,皆愿意付出所有,我理解。”露西娅浅笑,放下手里的念珠在桌上,幽幽叹气,“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了。”
安念心中着急,脱口而出:“那枚戒指到底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咬咬嘴唇:“对不起,我、我是……”
她眼圈红红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露西娅摇头,低低叹息,“孩子与父母的缘分,聚散都是缘分。”
安念的将神濒临崩溃,几欲晕倒,指甲掐了掐掌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下来。
“这么多年,露西娅夫人一定很想念姐夫吧。”安念缓缓道,看到露西娅小手指一颤,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如果当年不是万不得已,露西娅夫人一定不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林家。”
霍骏远握住安念的一只手,将她柔软的手指团成一团紧紧包裹,用最原始的办法传递温度和支持。
“露西娅夫人,我们知道要火绒草戒指有些强人所难。”霍骏远开口,缓缓道,“如果您不舍得,我们也不能强求。”
安念一怔,不解的看向霍骏远,雏菊明明说……
“不强求……最好。”露西娅微微一笑,“看透放下最轻松。”
霍骏远给了安念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能不能拜托您告诉我们,火绒草戒指来源。”
还有,这枚戒指究竟是林守成想要送给谁的?
此言一出,房间里寂静一片,甚至能听到风吹过窗帘轻微动静。
“你很聪明。”露西娅眼神复杂,眼睛看着和霍骏远,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声音渐渐艰涩,“我需要考虑,午后来见我吧。”
安念心中一喜的,感激的看向露西娅,这是不是说有机会了?
两人从禅房出来的时候,林凯明正等在院子里,他坐在石凳上,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壶热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淡淡道:“坐吧。”
“姐夫,谢谢你。”安念真诚道,无奈的按了按眉头苦笑,“给你添麻烦了”。
林凯明抿了一口茶水放在桌上淡淡道:“你叫我一声姐夫,就不必这么客气。”
安念“嗯”了一声,拎起茶壶给他续上热水,又给自己和霍骏远各自倒一杯茶,三人安静的坐着,一时都无言。
“静怡……她好吗?”林凯明忽然开口。
“挺好的”。
霍骏远看着林凯明缓缓道,“一直以为你循规蹈矩,没想到最是离经叛道。”
林凯明一向沉稳,这会儿眼中也闪过无奈,他幽幽道:“真的离经叛道,又怎会白白蹉跎时间。”
院子里又陷入了沉寂,三人静静坐着,互不打扰,又互相理解,霍骏远和安念在想子遇,而林凯明,大概是在想林静怡……吧。
微风拂面,凉凉的。
“露西娅夫人似有难言之隐。”安念看了一眼紧紧关着的禅房,“她说下午会给我我们答复。”
林凯明眼神复杂:“那就再等一等吧。”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给外漫长,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放大,一点点煎熬等待的心。
午饭的时候,林凯明倒是准备了一桌饭菜,可霍骏远和安念都没胃口,两人只随意对付了一些。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禅房看一看。”林凯明放下筷子起身,又加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透过餐厅的窗子可以看到窗外,不知名的花儿在眼光下看的很美很好看,红色的花瓣一片一片舒展开,有风吹过就轻微微的颤抖。
霍骏远给安念夹菜,轻声道:“不管什么时候,首要任务都是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安念低头吃米饭,可心里满满的、连着也没什么食欲,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在数米粒,她低低道,“我担心……”
“砰!”
沉闷的枪声传来,霍骏远和安念对视一眼,齐齐的站起来朝外冲,等他们赶到禅房的时候,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露西娅躺在床上,而林凯明半跪在地上,脸色铁青、胳膊不停的流着血。
“姐夫!”安念扶着林凯明坐在椅子上,急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受伤?”
霍骏远从露西娅床边走过来,淡定如他,也忍不住神色惨白:“人……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安念猛的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平静躺在穿上的人,刚刚还和他们聊天的人怎么忽然就死了?
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会……
“贯穿伤,需要去医院包扎。”霍骏远给林凯明检查了伤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严峻。
林凯明眼圈泛红,虽然回到露西娅身边不久,可她对他真的很好,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缺失的母爱一下全补给他似的。
“是、是因为我们吗?”安念脸色惨白。
之前她还鲜活生动的活着,可现在却冰冷的躺在那里,没有温度没有气息。
“我不能去医院。”林凯明沉声道的,他的视线落在露西娅身上,缓缓道,“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她已经不在了的消息。”
几十年来,露西娅一直避世不出,应该不会招惹仇敌,到底是谁对她下手?又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林凯明的胳膊是贯穿伤,子弹并不在胳膊里,所以只要止住血包扎好,除了疼的厉害,倒还能在家处理。
“你们暂时住在这里。”林凯明开口道,眼神冷峻,“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新状况。”
安念攥紧了手指,迟疑片刻看向林凯明:“露西娅夫人怎么办?”
人已经去了,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
“这里有一个冰室。”林凯明缓缓道,声音不大却语气坚定,“待查清楚事情真相。”
不然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露西娅也一定不能走的踏实。
一个中午的时间,身边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悲伤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安念担心儿子,可此时此刻却只能将担忧藏在心底,尽可能的帮林凯明料理院子里的事情。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跑出去。”林凯明眉头紧锁,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我追的时候,他回头开枪打中了我的胳膊。”
霍骏远倒了热水给:“有没有看清长相?或者外貌特征?”
“看身形是女人。”林凯明沉沉道,“她戴着口罩,但我总觉得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安念忽然开口道:“可以熟练的进来,而且还准确的知道露西娅的作息时间,这个人大概不会很远……”
简言之,应该是内鬼。
而且露西娅身上没有人任何伤痕,去世的时候的,人也十分安详……事情像是一团网,扑朔迷离、难以辨别。
“晚上的时候,我会安排人来检查。”林凯明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的禅房门,眼神暗沉的像是漆黑的夜,“你们先去休息。”
没有外伤,就只能是中毒一种了。
回到卧室,关上门,安念转身扑进霍骏远怀里抱住他的腰,身体颤抖如受惊的小兽:“是、是因为我们吗?”
“事情还在调查中,你先不要给自己定罪名。”霍骏远眼神复杂,轻轻拍了拍安念的后背,缓缓道,“这个时候我们切不可先乱了阵脚,要冷静知道吗?”
安念死死咬着嘴唇,她都知道,可该怎么到?
“子遇怎么办?”安念颤声道,“还有三天,三天!”
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就没有一颗踏实过,全部的神经都被揪的很紧很疼。
“相信我。”骏远深眸色沉沉。
夜色降临,今天晚上漆黑一片,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安念眼神暗淡,不知道今天晚上骏远能不能带回好消息。
酒店包厢,霍骏远背对门而站,二十九楼的高度让他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淡淡道:“上关花,下关风,下关风吹上关花。”
“苍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苍山雪。”
霍骏远转过身,看到门口的人微微皱眉:“不该是你。”
“我父亲去年去世了。”中年人俊朗沉稳,凝视着霍骏远,片刻后,缓缓跪下,双手放在额下行了一个大礼,“白飞听家主吩咐。”
霍骏远微微抬手:“起来吧。”
慕家虽不复当年辉煌,可余下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当年慕家遭难,慕老爷子遣散了手下许多人,给钱让他们各自生活。
为了安全,彼此不必联系,即便是他本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不过老爷子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慕家后人有事情找到他们,必须全力以赴不得推诿。
“看到家主留下的信号,我就赶来了。”白飞恭敬道,却也在悄悄打量霍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