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军明了什么?华大夫你有什么话还请直言。”尽管面前这位口出狂言的人是苏云起的救命恩人。可面对猖狂至此的人,苏闲发现他竟拿不出平常十分之一的耐心与脾气出来。
“在战场上,这样与生死交臂的事情应该不少见吧。”华珺不信苏闲会不懂如何做才是对苏云起眼下的情况真正好的决定。
当然,只不过逼他放下那些不必要的顾虑以及担心才是第一大难题。
见苏闲不语,华珺便也只能将话全部摊开来说:“你现在挪动他,是叫他即刻去死。”
“大胆!”杨潘自打听了罗伦的叙述,一早便成了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是谁允许你这么跟苏老将军说话的?”
杨潘其人固然是打从心眼里去敬佩苏家军的二位主将,维护他们也是下意识地由心之举。可是落在并不感同的华珺眼里,这样的行为举止却是完全变了味的。
华珺一声冷斥,越是想要以恶言相向来压他一头的,便越是容易激起华珺不知所谓的斗志:“自然是华某人自己允许的,不像你,处处对别人言听计从。”
在圣前说了这些不知所云的话已经是大不敬,可华珺却远远没有停下的意思。不仅没有停下,他反而还来了劲:“怎么?杨副将你现在又是做给谁看呢?”
“住嘴!看来,是朕给了你太多好脸。”明烨摆摆手,立时便有人上前扣住了华珺的肩膀。
看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便再是桀骜不驯,这本身也并不影响明烨想要将华珺收入太医院的想法。
华珺人是被控制住了,可嘴上的话却并没有个终了。只不过左右的挟制,总算让华珺的态度柔软了下来。
他只是看向苏老将军,半晌,终于将之前那些半掩半露的话直说了出来:“苏少将军现在情况不稳,即便性命能得以保全,可究竟醒来之后是什么样的样子,谁都拿不准。你是他的亲人,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言语中,还是隐约有着斥责之意。但其中极尽的赤忱之情不难发现。苏闲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如此一来,之前的坚持此刻也就基本烟消云散了。
可是,成元殿这边是皇宫内院,不知陛下他是如何的想法?
苏闲这么一思量,语言还没来得及组织,便只能先向明烨投去了一种有着些许期盼的不确信的眼神。
“陆公公。”明烨自然将苏老将军的反应尽收眼底,君臣之间的一些默契本身便不需要言语过多赘述。他既体恤苏闲的爱孙之情,亦知晓华大夫口中说的那些是何道理。
因而,这些选择的权利本身便并不在他手。
陆公公一直立于明烨身后,默不作声,此时听闻召唤,先是顿了片刻,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恭身上前行礼:“陛下。”
刚才的那一幕也算刺激,他跟在陛下身边服侍了这多年,还从来没有见有人敢在圣驾面前如此放肆。以至于,便是他,都有些对身边发生的事物产生了延缓迟钝之感。
“找些手脚勤快的宫女来负责成元殿的事宜,另外……”思虑了片刻,明烨还是给成元殿这本已算是荒废闲置下来的殿里配了一些守卫:“再拨一队禁卫军过来,在苏少将军清醒之前,这里确保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苏闲的精气神因为这一遭而显得很是差劲,不过此刻听闻陛下的如此安排,心内自然是感激不尽:“老臣谢过陛下,只要云起一清醒,老臣这就带军北上,定当平定胡人之乱。”
见到这君臣之间,华珺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恶寒。事实上,这种由心底而生出的恶寒,哪怕是在面部表情上,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
只不过彼时,除了和他算是一头的赵涵,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异常便是了。
赵涵虽然对华珺的不医不算十分了解,但相处之中也不难得知,其中就有那么一条,便是有权有势的人万难得到华珺的诊治。
有权有势自然指的便是那些为官做宰的,现如今,他们接触的不仅全是为官做宰的,这当中甚至是些陛下和开国将军什么的。
哪个都得罪不起啊!赵涵干笑了一声,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上前几步,刚好挡在了华珺身前:“华,华大夫,您说您,既然早要揭榜,干嘛还要带小的来啊?现在妙春堂都没人管了。”
知道赵涵是在缓和眼下对他们不利的恶劣情势,只是这么拙劣的演技,华珺还看不上眼。
左右二人反扣着他的肩膀,这让华珺十分难受,不过他也不用扭动身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正视着面前的明烨,忽而开口:“陛下,草民多嘴一问。草民和学徒赵涵住在哪里?”
华珺这个人前后的反差过大,简直是判若两人。明烨一时甚至反应不及,只微不可见地挑眉问道:“什么住在哪里?”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按照惯例,成元殿里住一个外姓的将军已经是格外开恩。现如今,便是宫外的两个草民也想住了进来吗?
华珺甩开了左右二人加在他身上的束缚,“不是陛下金口玉言所说的吗?苏少将军一日不醒,草民便要留在宫中,半步不得擅动。”
“咳,咳。”因为华珺这反将一军的话语,四下里又是出奇得静。
因而,一声躁动的咳嗽声传来,十分明显。
“罗伦,你感觉怎么样?”胡三立立马凑到罗伦身畔,为他轻轻顺着背:“如果吸不上来气,就先试着用鼻子轻轻地吸气。”
罗伦的身体大不如前,能拖着病体回到京都还能站立此间,便已经是对他极大的考验。
是以,胡三立的这一通话语听来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罗伦半驼着腰身,神情似是十分不解:“我?可我刚刚没有,没有咳嗽啊!”
不是他咳嗽?
众人正是处于疑虑之间,殿内便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咳嗽之声,且动静要比方才还要强出许多。
这咳嗽的声音,就好像是一个人随时会背过气去的那种挣扎之下才会发出的声音。听来即便不是发生在己身,也让人很不舒服。
苏闲却是不由地喜上眉梢,一边大跨步向着屏风的方向走去,一边言道:“是云起!是云起,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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