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被庄婷这两句话逗得一起喷笑出声,宋千红更是立刻改了口,连喊了庄媛三声段大嫂子,仿佛庄媛若不赶紧答应,便要一直这么喊下去。
姐妹几个也便都在这样的笑闹之中忘掉了汀兰馆已散的伤感——左右等大家都嫁了人,将来也还是要频频走动的,温先生和高姑姑也不曾离开温靖侯府,她们若是想念先生了,随时都可以前去探望。
这就更别论温先生虽是早就打定了终身不嫁的主意,却从来不曾这般引导她们;女孩儿们又怎会不知道,嫁人并不是坎坷之路的开始,全看她们将来如何经营。
宋千红也便在众人笑够了之后,就亲自沏了茶来,好叫姐妹几个坐下好好说一会儿私房话。
也就在盏茶过后,已经嫁到宋家的赵明美也来了——说起来她与宋家老三还是今年春三月成的婚,眼下已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因此上哪怕她一早儿就听说庄媛等人来了,又很是急切的想来聚一聚,她婆婆又怎会任凭她还像过去那样毛里毛糙的?
宋太太便亲自瞧着她用了早膳,又喊婆子们抬了软轿来,这才将她送到了宋千红的小院门前。
眼瞧着当初的赵明美如今已是变成了一个幸福满脸的小妇人,坐下后又颇为体贴的掏出帕子给宋千红擦了擦手,好将小姑子手背上那一点茶渍擦干净,韩宓便忍不住垂头抿嘴儿笑了。
说起来那宋老三与宋太太母子还真是赵明美的克星呢!这不是才刚成婚五个月,便已将这么一个刁蛮大小姐调.教得连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只是韩宓也明白,这也未见得都是宋太太娘儿几个的功劳。
若不是去年年底文山道人案发,肃宁伯因此蹲了三个月的大狱,出狱后连爵位都没了,赵明美又怎会如此无忧无虑,踏踏实实做起了宋家三奶奶?
要是肃宁伯一点事儿都没出过,他如今还是赵家那个糊涂的当家人,还指不定要给赵明美添多少麻烦呢!
哪儿像现在的赵家,不管家里家外全由赵明美的娘亲与长兄说了算数,这一家子也便前所未有的清净消停?
想当初要不是瞧在赵明美的亲娘与亲大哥份儿上,单只看赵明美她爹惹出来的那些祸,宋太太哪管宋老三早与赵明美订了亲,当时便悔婚也是应该的。
又哪里还有将婚期提前、也免得万一肃宁伯被定了罪,说不准将赵明美也牵连了,尽早用嫁人将赵明美从那赵家择出来这一手儿。
韩宓也便越发感慨,既是赵明美再不会如前世一样遁入空门,宋老三也不会再背着黑锅上法场,着实叫她更加体会了重活一回的好处,她也不能将这一世辜负了。
她便在感慨过后附和起了赵明美的话儿,连声笑道:“既然宋三嫂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媛姐姐怎么讨好小姑子,媛姐姐便该好好听着呀,怎么却笑话宋三嫂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明姐儿了?”
原来就在她走神的工夫,赵明美便问起了庄媛,既是段思羽与苏鹏程的婚事还要等三年后才办,媛姐儿可打算好了如何与段思羽相处这三年。
段思羽到底和她们都做过几年同窗,谁不知道那丫头性子古怪?
因此上也不怪赵明美替庄媛担了忧,生怕等庄媛嫁到段家去,还指不定与段思羽生出什么闲气来。
韩宓倒是早知道段思羽已被平乐长公主言传身教得变了个人儿,更是清楚早在长公主府上摆宴设计孙大太太那天,她就将段思羽的那个表姐害了一道,叫那人再也当不成庄媛夫君的妾室。
可三年的时间到底不短,姑嫂间磕磕碰碰的总是免不了,韩宓又怎会阻拦赵明美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
她就插科打诨的玩笑起来,口口声声叫起了宋三嫂,害得大家伙儿顿时又笑起来,也与她一样改了称呼,不再明姐儿明姐儿的叫个不停。
庄媛亦是笑得不行,直道是我错了还不成么:“都怪宋三嫂嫁了人后还往我们小姑娘堆儿里凑,竟叫我将这儿又当成汀兰馆了。”
只是庄媛既然这般半玩笑着道了歉,便是她也明白,赵明美那几句话本就是十成十的好意,谁叫她那位准小姑子矫情得很,就连她的准婆母也得让着这小姑子三分。
她就轻声叫大伙儿放心:“思姐儿或许是跟长公主府上订了亲的缘故,如今人也变了。”
再说长公主府上自打去年腊月没了驸马,长公主便一直以孀妇自居,不但闭门谢客,等闲也不再出来走动,一应事来事往全都靠苏鹏程支应门户呢。
段思羽那脾气再古怪,也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不拆未来婆家与未来夫君的台不是?
若是这丫头未出嫁前只管在段家后宅惹是生非,连自己的亲嫂子都相处不好,三年后的婚期她也未见得等得来!
更何况她都要做段思羽的嫂子了,她还能不让着这个小姑子些?
镇北侯府可不是温靖侯府,她嫁过去可是要做宗妇主母,而不是去做大小姐的,小姑子只要不骑在她脖颈子上拉屎撒尿,她就权当哄孩子不成?
众人一听倒也是这个理儿,谁叫大伙儿都知道长公主虽是早已闭门谢客,却依旧耳清目明得很。
若是这样的准婆婆还能被段思羽糊弄过去,任凭这丫头在娘家待嫁几年各种作威作福,也妄称了皇家人。
这就更别论那苏鹏程虽是身体不大好,为人却最为疏朗淡泊,段思羽既是爱慕他爱慕得不行,又怎会不为他改掉一身臭毛病。
一众人也便全都放了心,之后便山南地北的闲聊了大半个上午,笑语妍妍的气氛实在是美好不过。
这般等得韩宓一路含笑离开宋宅回到自家,却见得她祖母竟然也在她娘房里,她便不由得一愣,连脸上的笑容也凝在了脸上。
她祖母不是被太子妃的娘家邀请去做客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原来就在今年四月底,太子与太子妃的长子诞生了,前些天刚在宫里摆过了百岁儿宴席,只可惜像韩老太太这样没有诰命身份的,便不在宫中邀请之列。
太子妃的娘家高尚书府上便在隔了几日后、打了个赏桂花的名号,将这些未被宫中邀请的太太夫人们请去了高家做客,说起来也是个极会做人的人家儿。
韩宓自然便以为高家既然这么做了,今日这宴席便该挺盛大,午宴过后也很是该摆个戏台,请女客们一同热闹热闹。
而她却是在宋家用罢午膳便回来的,论说她祖母便不该比她到家还早;眼下老太太却已到了家,这是谁又给老太太气受了,这才令她祖母早早告了辞回来?
说起来老太太既是已在京城大儿子家住了一年有余,平日里受到的邀请倒也不少。
只是一来当初何氏还未生产,处处离不开照顾,后来颖哥儿出生了,老太太又舍不得离开孙儿半日;更别论老太太也有些怯场,便更加不愿意往这等场合走动。
老太太便做主将多半邀请都推掉了,唯有走动得极好的几家才会前往赴会,譬如温靖侯府上,再譬如何家。
饶是如此,或许就因为老太太的做派太过与众不同,席间也没少被些面和心不合的太太夫人们挤兑,这也便怪不得韩宓立刻这么想了,当时就以为她祖母又被人欺负了去。
她便慌忙走上前去,拉着她祖母的手仔细打量起来,从头看到脚,却是一点也不曾从她祖母脸上看出一点不开心的神色。
这时她便听得她娘笑起来,直道宓姐儿可别想歪了:“……你祖母是回来的早些,可你就不想想,谁敢在礼部尚书大人府上的宴席上欺负人?”
那高家是太子妃的娘家不假,可高家首先还是礼部尚书大人府上,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礼数”二字,能得了这样人家邀请的女眷,又有哪个是上不得台面的刁钻妇人?
“是那高宝珠的二嫂子有了身孕,在宴席上突然晕倒了,你祖母也知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这才与其他女客们一起提前告辞回来了。”
韩宓这才笑着松了口气——她就说么,在她祖母前去赴宴前,她已将祖母托付给了李逢春的夫人,那位李夫人又是个极其圆滑懂事的,怎会叫她祖母被人欺负了去。
却也正是她提起了李逢春的夫人,她娘便给她递来一份请柬,说是李夫人委托她祖母带回来的。
“李大人不是上个月高升进了通政使司么?李夫人便打算小规模摆个家宴庆祝庆祝,你替娘和你祖母前往吧。”
说起来李逢春这次高升的确与那举报秦楚怀、苏驸马有关,只是并未如当初承诺一样、叫李大人如愿进入六部,韩宓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见李夫人了。
怎知李夫人却是个想得开的,外加上通政使司可掌握着四方章奏,对奏本有封进、参驳大权,机密朝事随时都可面圣入奏,这比六部差么?
这就更别论这还赖于何凤亭拱手送上的功劳,令李逢春也可以在外人面前挺直了腰杆儿升这个官,而不是单凭着大树好乘凉,这李家可不是便待韩家越发亲热起来。
韩宓便将那请柬接过来笑着应了,这才换了衣服洗了手,将弟弟颖哥儿抱起来好一顿稀罕,直到将他哄睡了方才罢休。
<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