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连庄婷都立刻就能想明白的事儿,庄媛这个当事人又如何不懂。
单说方才段思羽离开前那几句埋怨吧,赵明美既然撞伤了温先生,去温先生跟前服侍便是应当应分。
这怎么就是赵明美不会做人、衬得她们几人不够尊师重道了?
她们姐妹和宓姐儿还有宋千红可都没在意,还觉得赵明美做得对,偏偏段思羽就要挑赵明美这个理,真是不知所谓!
只不过庄媛既是以前就不爱与段思羽亲近,便是她也明白,哪怕她真要嫁进镇北侯府去,与段思羽在同一个后院也相处不久——她们两人年纪相当,等她过了门一年半载的,段思羽也该出嫁了。
那她就犯意不上放低身段,刻意去讨好一个明明谈不来的准小姑子。
只是庄媛也实在有些含糊,含糊于韩宓将来与她也是姑嫂关系,两人为何就能和和美美的相处,偏她与段思羽却不行,她当然很担心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如今既是拉着大伙儿一起聊起了这事儿,她也彻底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至少不是她单方面的错,她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也便真正落了下来。
庄媛便笑道我管她是不是刀枪不入:“她就算是座冰山,也不归我去焐热。”
……等韩宓上了归家的马车,又回想起庄媛这句话来,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虽说在庄媛与段思羽的姑嫂关系中,有大错的确实不是庄媛,想来也是因为她对段思羽这个小姑虽不轻视却也从不亲近,就越发惹起了段思羽的脾气吧?
庄媛这么硬气,段思羽那位表姐却柔软得很也阿谀得很呢,恨不得将段思羽当成神仙供起来呢!
看来等汀兰馆放过假再开学,她真得多加一把劲,好好糅合糅合庄媛与段思羽的关系了。
虽说将来就算又叫段家那位表姑娘得逞,也不过是个妾罢了,这个妾却到底是不能打杀不能发卖的,难不成留着她堵心?
这样的妾最好一个也没有!
却也正是想到这里,韩宓就想起芸姑姑替王妈妈带给她的话,说是曾与丁香有过口头婚约那户人家,前几日已经找上门来一次。
等她到了家之后,先去正房看过她娘,得知她娘正在午睡,她便特地将王妈妈喊到外头厢房来,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譬如这些天的门户并不用看得那么紧。
“我本打算叫那家人多来几次,最好直接闹得老爷听说了风声才好。”
“若是门户看得太严,很容易叫他家来人进不来,也闹不到丁香面前去,只凭若芷若蘅两人在老爷跟前告状,显然不很够分量。”
“只是妈妈也得清楚什么叫外松内紧,若是门户刻意放开了,内院便要紧着些,可别叫些不怀好意的人摸到正院来。”
王妈妈连连点头,一边夸赞大姑娘好计谋,一边又连声表决心,说道老奴定会好好看住正院。
“那小蚱蜢今天一早就摸到了正院门口来,要不是老奴等人一直看得严,还不知道那丫头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韩宓顿时眉头一挑:“妈妈是当时便将她撵走了,还是已经将人关了起来?”
她当初乍一回来就拿小蚱蜢立了威不假,却也没想要那丫头的命——那丫头当年陪着丁香蹦跶得再欢,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奴才,就算真该死,也该等丁香付出代价之后。
尤其是等韩宓得知她娘当年的厄运并不是丁香造成的,她连丁香的命都不想亲手要了,除非她那位好父亲愿意动手。
可如今却听说小蚱蜢竟然摸到了正院门前,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
这时她便听王妈妈道,人已经关了起来:“只是老奴也没想到大姑娘今儿回来这么早,方才便没来得及回禀。”
太太若不是怀了身孕,莫说一个小丫头小蚱蜢,就算再有不老实的奴才想往正院凑,王妈妈也不会这么手段凌厉。
倒是最近几日她越发领教了韩宓的手段,自己也算是跟着学了几手儿,别说小蚱蜢明摆着是个不怀好心的,就算那小丫头向来是个听话的,她也不能轻易饶恕。
韩宓点头轻笑,直道王妈妈做得好:“既是人已经被关了起来,妈妈待会儿便抽空先去审审她吧,若她执意不开口,再来喊我也不迟。”
其实此时韩宓已经将小蚱蜢的用意猜得差不多了——与丁香有过口头婚约那家既然连韩家后宅都进不来,也许就换了别的法子使劲。
倒是小蚱蜢如今被她发配去了粗使上,与那家人见面的机会更多些,收了人家的好处便想来正院求求太太也说不准。
至于说小蚱蜢想替那家人求些什么,也许便是拿着老爷的名声做交换条件,也好叫太太心甘情愿掏出些封口费来?
那么别看小蚱蜢过去愿意帮着丁香,如今这做法却是要推着丁香走上绝路呢!
随后也不过是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王妈妈果然就来到东小院与韩宓禀报道,小蚱蜢竟收了那家婆子给的几十个大钱,便答应替那婆子来太太跟前报信儿。
“那丫头本还不想认,却被老奴从她身上翻出了那些大钱,吓得她立刻就将她知道的全抖落干净了。”
王妈妈说到此处还有些糊涂,糊涂于就算丁香与人有过口头婚约,报到太太跟前又有何用。
那家人不是只想讹诈些银子么?若丁香却因此受了老爷和太太的厌弃,那家人哪里还能得逞?
韩宓无奈的笑了。
王妈妈等人对她娘的忠心倒是毋庸置疑,可也不知是韩家后宅过去太清净还是如何,这些人就被养得实在是太老实了!
当年但凡她娘身边有那么一两个慧眼如炬的,想必也不会轻易叫些毒燕窝进了她娘的口中,更不会轻易叫韩云枫与孙寡妇得计呢!
还有她娘去世后,这些老仆便跟了她,若是有个聪明人提醒她一句两句的,或是她的乳母芸姑姑没被孙氏随便按个错处撵了出去,青芽也没被孙氏叫人乱棍打死,她还能被孙寡妇娘儿俩骗了去?
可她也不能放弃王妈妈这些人不是?要知道聪明又狠辣的仆妇向来容易找,倒是忠心之人难觅。
她就又笑着跟王妈妈解释道,那丁香现如今到底是老爷的通房:“若是太太得知了丁香的过往,很怕那家人在外头给老爷的名声使坏,说老爷强占□□呢?”
“太太还不是就得乖乖拿出银钱来给那家人封口,小蚱蜢也便能得到那家婆子承诺的更多好处了,也就不是眼下这么几十个打发叫花子的铜钱了。”
王妈妈这才恍然大悟,登时便恨得牙根儿发痒,只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柴房去,将那小蚱蜢狠狠抽上十几个嘴巴再发卖了,也难解心头之恨。
太太怀上这一胎容易么?若养胎之际还被这些烦心事闹到跟前去,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不过既有芸姑姑前几日悄悄教她的几句话,外带韩宓不厌其烦的引导,王妈妈也仿佛稍稍聪明了几分,她随即就觉得,小蚱蜢虽然被那家婆子收买了,也未必全是坏事。
这事儿当然不能原封不动再报到太太跟前去,可是等老爷回来,她完全可以跟老爷回禀了再要示下呀?
眼下这后宅是大姑娘当家不假,可大姑娘到底还没出阁呢,哪里能听什么“强占□□“的混账话?
再说那户人家收买了小蚱蜢又是为着祸害老爷名声来的,不叫老爷定夺哪里说得过去?
而老爷若是得知丁香竟给他惹出了这么些的祸事来,她不只是口头上与人有过婚约,那户人家还要借此讹诈老爷,否则便出去宣扬老爷“强占□□”,丁香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韩宓便对王妈妈挑了挑大拇指,笑夸王妈妈脑筋转得快。
她那位好父亲虽是官位不高,到底不是普通老百姓,如今大考结果宣布在即,他岂不得将官声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丁香虽是有了身孕,却偏偏碰触了韩云枫不能被碰触的逆鳞,随后便等着纳命来吧!
难不成还真等着丁香生下那个孩子,先是平白占了她小兄弟一个长子的名分,这之后又不知要在她娘与小兄弟面前晃荡多少年,将来再抢着分她娘赚来的财产?
时间眨眼也就到了韩云枫下衙归家的时候儿,韩宓此时就在正房陪她娘说话儿,王妈妈却悄悄的去了垂花门附近,只等着老爷回来后,便将今日之事回禀给老爷知道。
王妈妈又怕老爷不信她的一面之词,等她将韩云枫迎住了,低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便又指了指大厨房旁边的柴房方向,说是小蚱蜢如今还在柴房关着,只等老爷亲自问讯呢。
“还有那据说与丁香姑娘有过婚约的人家,究竟住在何处,这家人是做什么的,老奴也都差人打听清楚了,若是老爷有用,老奴也一并禀给老爷知道就是。”
韩云枫的脸色便缓缓黑沉下来,被周围的灯笼一照越发可怖,只是他也不忘沉声问起王妈妈,事情既是已经出了一整天了,可曾报给太太和大姑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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