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宓将来龙去脉想清楚后,不由恨得牙根儿发痒,恨戴如玫还真是个不省事的,一头搅合着她与庄岩还不算,一头儿又搅合着何晟与庄婷,这根本就是个搅屎棍。
只不过她到底不能将所有真相说破,倒不是怕自己重生的事儿露馅儿,而是怕庄婷尴尬,她就冷笑道,这戴夫人母女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我就奇了怪了,她们愿意打小算盘就尽管打去,叫我去午膳上作陪又算谁家道理?”
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何晟表妹的缘故,戴家便想在她面前买个好,只要她愿意在大舅舅和大舅母面前替戴家说几句好话,她二表哥与戴如玫的亲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这又是将她韩宓当成什么人了?戴夫人凭什么就以为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还插手得了自家表哥的亲事了?
戴夫人分明就是觉得她出身太低,既配不上庄岩,又没有得力的兄长做助力,如今她既然与庄岩定下了亲事,便很该替自己打算几分,多拉几个表兄表弟傍身撑腰吧!
那她若是能领会戴夫人的“好意”,当真就上了这个弥天大当,不顾身份插手了自家表哥的亲事,连带着戴家也感念她的“恩情”,看似她是得了利,却到底落了下乘不是?
这样的一个她就算真成了温靖侯世子夫人,将来还想在戴夫人面前挺直腰杆儿?还不是戴家想叫温靖侯府做什么,她都得顺从?
否则戴夫人只需出去宣扬两句,说是何晟与戴如玫的亲事全赖她帮忙,她的名声也别要了,还得连累温靖侯府一同吃这个亏!
她大舅舅与大舅母又该如何看待她?她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表哥也不惜利用了的小人……
庄媛之所以要告诉韩宓这些话,也不独是为了替庄婷出口恶气,她分明也是怕韩宓上了戴家的当,果然迫不及待去为戴如玫与何晟说合。
宓姐儿将来可是要嫁给她弟弟岩哥儿,做这温靖侯府宗妇的人,虽说这丫头才刚十二岁,也很该早些历练起来了不是?
如今见得韩宓分明是心里明白,倒是她白白替这丫头悬了一回心,她就大大松了一口气,继而又为堂妹庄婷忧虑起来。
只是这种忧虑一样是不好说出口的,庄媛便颇带深意的看了庄婷一眼——她母亲既然能叫滕妈妈将话带到汀兰馆来,还真能叫堂妹吃了哑巴亏不成?
宓姐儿是自家将来的媳妇,万万吃不得这个亏,婷姐儿也是自家姑娘,当然更不能吃这个亏!
其实庄婷又怎么会怕自己大伯母答应了戴夫人的恳求,随后便替戴家抢走了她这门还不曾正式开口议亲的亲事。
且不说大伯母早对她母亲替她相中了何晟一事心头有数儿,单只说玫姐儿是个什么性子,大伯母便再清楚不过,又怎么会揽这种瓷器活儿?
再说若是连戴家也看上了何晟,明知是高攀也要试一回,岂不是更说明她母亲替她选女婿的眼光没错……
她之所以恼羞成怒,也是恼羞于她前几日口不严,曾当着戴如玫的面前说起了就要带着两个儿子回京的何大人。
她哪里料想得到,当时的她不过是这么短短一句话,竟然令戴如玫削尖了脑袋?那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
那么现如今就算宓姐儿先给她吃了定心丸,她的堂姐也是一样,庄婷还是觉得胸口一片恶气无处发散。
论说她与何晟的议亲还没开始呢,就算最终不成也没大所谓,可她偏偏就看不过眼这种上旁人手中抢夺的架势!
可庄婷到底也明白,既是她没与何晟真正议亲,不论她高兴与否,她今日都得吃下戴家送上门来的这个哑巴亏。
难道她还能跳着脚跑回后宅去,再左右开弓给戴如玫几个大嘴巴?
韩宓却仿佛知道她心头所想,就在此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等她抬头看过去,韩宓就朝她眨了眨眼。
“左右戴夫人娘儿俩不是还没走么?若叫我说我们就不如踏踏实实上课去,完全没必要琢磨她们的来意,等散了学再回后宅,也就全都清楚了。”
庄媛几人也分外赞成韩宓这话,段思羽更是笑道,说不准戴夫人还是来求温靖侯夫人的:“玫姐儿可比我们几个年纪都小呢,若是现在就突然辍学,戴夫人也定不会答应,她丢不起这个脸。”
庄婷顿时豁然开朗。
只要戴夫人还想叫戴如玫继续在汀兰馆附学,她不是有的是时间出气么?她又何苦在这当口自恼!
谁知赵明美就在这时凉凉的开了口,说是若玫姐儿这当口就定了亲事,立刻就辍学又有什么稀奇。
“去年秋天辍学的那两位,哪个年纪比我们大?可是谁叫人家父母动手快,早早就给女儿说好了亲事呢?”
赵明美这话就有些意思了,想来不单是为了搅乱庄婷的心神,还捎带手睨了韩宓与宋千红一眼,分明是有些笑话这两个也定了亲,却依旧厚着脸皮不停学。
韩宓就恼了:“赵姐姐这话还真是好笑得很!玫姐儿定不定亲、辍不辍学与我们何关!”
“就算她明日就被她父母发嫁了,我们的课总也得上吧,难道就因为她这么一点小事儿,便叫我们稀里糊涂被先生责罚了不成?”
要知道女红课还有半刻钟就要开始了,高姑姑往常这时候都该来了,她们却还留在偏厅唧唧歪歪像什么样子?
赵明美立刻就闭了嘴,还抢先就离了偏厅往正堂里走去——高姑姑可不像温先生那么温和,虽然她也从不体罚学生,若被她那么冷冷的剜上两眼,也足够大半天不舒服了。
韩宓这才又将庄婷的手紧紧握了握,众人便一同随着赵明美的脚步去上课。
她娘这一世可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大表哥与二表哥的下场应试也不会再受什么影响了!
那么只要她二表哥何晟顺顺利利考上举人,庄婷将来或许就是她铁打的二表嫂,是正儿八经的亲上加亲!
那戴如玫又算什么东西?就像她方才悄悄表达给庄婷的意思一样,也像段思羽说的那话一样——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戴如玫还回来附学,就等着一点点吞苦果吧!
……虽是如此,等韩宓傍晚下学回了家,还是忍不住悄悄问了问她娘,问她大舅母是不是想给二表哥定下庄婷。
何氏便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眉梢:“你大舅母叫你大舅舅给我带了信,信里倒是有这个意思,只是还没选定求谁做媒。”
“可我也没跟你说起这个呀,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是你大舅舅告诉你的,还是庄家?”
何氏不能不惊讶,只因这事儿不论是她大哥告诉宓姐儿的,还是庄家二夫人事先听说风声了,这都不应该。
宓姐儿还是个小姑娘呢,她大哥告诉这孩子这种话做什么?可若是庄家二夫人事先听说了风声,这耳朵也太长了吧?
韩宓也便知道自己多嘴了。
眼下这时候确实还没人正式提起那两人的亲事呢,她却仗着前世的记忆多问了这么一句,就算不会引起她娘怀疑,也容易给庄婷找麻烦啊。
若是因为她的不谨慎,却叫她娘对温靖侯府二房的家风生出不满,再叫庄婷做不成她二表嫂了,她的罪过岂不大了。
她便连忙掩饰:“并没有谁跟我说这事儿,我只是……我只是自己猜的。”
见她娘分明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她便又将戴夫人今日前往温靖侯府、求袁氏做媒的事儿说了:“我瞧见庄媛与庄婷都因此不大高兴,这才胡乱猜了一猜。”
何氏便疑惑尽消的笑起来。
敢情这是戴夫人也瞧上晟哥儿了,却偏忘了庄家的婷姐儿还没说亲,这不是上赶的去人家讨嫌么?
“再说我大舅舅今儿午后也去庄家见侯爷去了,说不准已经与侯爷提了提给二表哥说亲的事儿。”韩宓这般笑道。
何氏听了这话便更加知道自己是错怪庄二太太和婷姐儿了,只因她大哥昨儿是跟她说过一嘴,说是不如先给温靖侯这个婷姐儿的大伯父透个口风。
至于等选好了媒人真正前往温靖侯府议亲,那就是等晟哥儿应试中了举之后的事儿了;反之……若是晟哥儿这一场不尽如人意,那便得看庄二夫人在不在意了。
何氏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来那戴夫人也情知养在膝下的庶女到底是庶女,也就不在意晟哥儿有没有举人身份了。”
这也正是各家自有各家的好处,也自有各家的缺点。
戴家是暂时不在意晟哥儿个人的功名,可惜家中只有个庶女;婷姐儿倒是个嫡女,可晟哥儿若无功无名,却终归有点配不上婷姐儿这个姑娘了。
韩宓这才想起她昨儿虽然将戴如玫挤兑跑了,却还没跟她娘学起过,而眼下看她娘这样儿,却仿佛一点都不知晓戴如玫的不好。
那万一她二表哥没考上举人,和庄婷议亲不成,难道还去将就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戴如玫?
她就略带冷笑道,听来戴夫人倒是不在意我二表哥今年考得中举人不:“左右今年不成还有三年后,三年后我二表哥才刚十九岁。”
“大表哥今年也十九,不也是一样没中举呢,文阁老府上也不曾嫌弃他。”
“可是就怕玫姐儿反而在意啊,我二表哥眼下到底比不上岩哥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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