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孩儿都禁不住笑起来。
要不是温靖侯夫人替她们求了情,哪怕她们的娘家婆家都开通,只要温先生不同意继续教她们,她们可不是都得回去待嫁?哪里还有汀兰馆这等轻松日子?
因此上她们也明白,温先生定然也是得了袁氏的恳求,她与高姑姑此时行的已经不是先生职责,而是连教养姑姑之责都担任了。
那么她们又怎会因为先生的一句“妻妾相处之道”便恼了?
先生分明是为她们好,这才将本该娘家母亲私下悄悄教她们的本事,提前教给她们罢了。
庄媛便轻笑着扬声道,先生放心,将来我们四个如何孝敬娘家母亲,便如何孝敬先生和高姑姑,我们四个一起替先生和高姑姑养老。
温先生本就是挂着笑容说出之前那番话的,如今闻言更是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她留下眼前这四个女孩儿是留对了!
倒不是说她真的需要这几个丫头给她养老,左右她也是温靖侯府请来的西席,养老自有温靖侯府;这几个丫头越懂事,也便越发证明她教得好不是?
她就在笑出声后迅速正了颜色,却也不提正题,而是沉声告诉女孩儿们,今日一早便有齐王府的嬷嬷来给温靖侯夫人送信儿,齐王妃诊出了两个半月的身孕,温靖侯夫人此时已经离府前去探望齐王妃。
庄媛的笑脸顿时便停滞了脸上。
齐王妃可是她表嫂,表嫂有孕当然是天大的好事,论说她便该更加高兴才是。
可温先生刚说罢今日要讲妻妾相处之道,随即却又抛出这么一句话来,这是、这是她的皇后姨母要给齐王表兄安排侧妃不成?
那就怪不得温先生还要非常正式的给她们讲一讲妻妾相处之道了!
若是连齐王妃这位亲王正妃有孕后,都不得不默许夫君纳妾,她们这些女孩儿家……将来不更是免不了这一遭!
此时庄媛的余光就发现韩宓的脸上还带着笑,仿佛没有她想得这么深远。
她的心情不免越发复杂起来,一边不情愿自己的夫君将来借机纳妾,想着若是轮到她身上,她必然要大闹一场方才罢休的,一边又怕韩宓将来也因着纳妾一事、与弟弟岩哥儿闹得不可开交。
殊不知韩宓却在此时开了口,笑道原来先生要讲妻妾相处之道是假,要借此给我们分析一番后宫中的局势才是真吧。
这句话瞬间便将庄媛从那复杂的心情中拉拽出来,就连庄婷与宋千红也因此瞪圆了眼睛,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又一眼,仿佛都没想到韩宓竟会如此发问。
温先生竟是这个意思?这、这是要将她们都按着宗妇教导了不成?
好在这两人也都聪慧得很,随即就都想到了自己的身份,那便是她们两人一个是庄家的姑娘,一个将来是庄家的媳妇。
既是温靖侯夫人与宫中的皇后娘娘是亲姐妹,哪怕她们两个将来也不是做宗妇的,她们既然都是庄家人,她们从今往后的一举一动,也都牵着婆家与娘家的荣辱。
女孩儿们便都立刻打起精神,静静的等待着温先生开口说是,或者说不是。
温先生却是没想到,第一个猜到她用意之人竟是韩宓,她本来还以为应该是庄媛。
她便不动声色的瞟了韩宓一眼,这才缓缓点头道,宓姐儿的确猜对了,可你能不能再猜一猜,我为什么偏在今日给你们讲解后宫局势。
其实韩宓又哪里是用猜的?
这明明是真正的推论,谁叫温先生先是讲起妻妾相处之道,却又迅速转换了话题,转头便提起了齐王妃的身孕?
想来温先生方才便已经得了袁氏的嘱托——袁氏既然已经匆匆赶去了齐王府,也便没有□□术,只得烦请温先生来与她们几个先通个气……
如此一来提醒她们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心些,譬如再往各家赴宴应酬时越发机灵几分,二来也要教会她们多做长远打算,也免得日子久了后,大家都松了弦儿,那才是更容易被人利用之时。
韩宓也便毫不迟疑,就将自己的想法看法说出了口:“齐王妃的这个身孕可是皇上的长子长孙,又是嫡长子嫡长孙呢。”
“因此上这个好消息不过只是皇后娘娘的蜜糖,却是旁人的砒.霜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好消息又何止会引起后宫的形势变化,就连朝堂也是一样的……
而温先生是什么人?温先生可是被温氏一族送进宫参选妃嫔的,又多亏皇后娘娘仗义,这才使得她未曾被禁锢在深宫一辈子呢。
那么现如今已是到了皇后母子俩的重要时刻了,这裉节儿向上一步定会光芒万丈,可一不小心也容易坠落深渊、甚至摔得粉身碎骨,温先生此时不替皇后娘娘分忧又待何时?
她也便眼瞧着自己的话音方落,温先生已是赞许的点起了头。
那后宫可是天底下最大的后宅了,后宫里的皇后娘娘与妃嫔们可不正是妻妾相处?
如今皇后娘娘的亲儿媳有了身孕,必将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若能好好聊一聊应对之法,当然也不算跑了题儿。
师徒众人也便由此正式探讨开来,也好为今后的形势变化提前做出得体应对,最起码也不能叫温靖侯府在这等时刻太过志得意满、再落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小人眼里,继而成了皇后母子的把柄。
“赵贵妃的娘家如今已是和千红家里结了亲,肃宁伯夫人更是换了个人儿似的,最近几个月没少里里外外的给温靖侯府帮忙。”
“可这也并不表示赵家一家子全都心甘情愿改投了皇后娘娘门下,尤其是那位肃宁伯……”
温先生显然是早从赵明美口中得知过,韩宓与宋千红在肃宁伯府上曾经遭遇过什么,今日便难免又一次提醒起来,叫女孩儿们今后再往肃宁伯府走动时,务必要多长几个心眼儿。
肃宁伯到底是敬王的亲舅舅呢,这人又偏是个没什么大能耐、却总擅长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不防着他怎么行?
倒是礼王的外祖家……早就因着秦修仪做姑娘时的那点儿故事,早就与温靖侯府断了走动,就算真与温靖侯府有交锋,那也是朝堂上,倒还轮不到女孩儿们防备他们家。
谁知这时韩宓便仿佛分外没礼貌的插了嘴,张口便将礼王的一个侍妾有了身孕之事说了出来,骤然就打断了温先生的话语声。
温先生先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是不大高兴韩宓如此打断她;可她随后便又沉吟良久,继而竟是告诉女孩儿们,今日的课就先讲到这里吧。
等温先生快步离开了汀兰馆后,庄媛等人立刻起身将韩宓围住了,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同情之色,显然都是同情韩宓这一回惹恼了先生,等回头还不指不定会换来什么样的惩罚呢。
韩宓就忍不住露出了不大在意的笑容,又连声叫众人不用为她担忧。
“我只是在先生提起秦家后,顺势将礼王府今日发生之事讲给她听,哪里算得上是打断先生授课?”
“就算先生想罚我,想来也不会下重手的,顶多是打五下手掌心罢了。”
她在前世的此时早就离开了汀兰馆、回到韩家待嫁去了,当然也就不曾经历过齐王妃有孕后,温先生就来当众教导她们这件事。
可她也始终知道温先生与皇后娘娘的交情不同寻常不是?
那她若能经由温先生的口、将礼王的侍妾有孕一事说给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说不准便能及时拿这事儿做一番文章呢!
要知道当今圣上当年可不是嫡长子,又对压在他头上的几个庶出哥哥颇有几分忌惮,直到大位既得方才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叫当今圣上得知礼王府的正妻尚未有孕,上不得牌名的侍妾却先怀了庶出儿女,礼王在当今的心中也许便会又落几丝下风,这不都是未可知的事儿?
……只是韩宓也没想到,她分明是想借助温先生的口给皇后娘娘传话而已,却也不等温先生如她所想进得宫去,重华宫里的秦修仪也已得知齐王妃有了身孕。
秦修仪忍不住一股邪火儿冒上来,直烧得天灵盖仿若炸开般的疼。
这齐王妃还真是好计谋呢!
这是听说皇帝早几日还哀叹没有孙儿可抱,便也不等怀孕满了三个月再将风声放出来,这就迫不及待的宣扬有了身孕了?
还是说……皇后娘娘与齐王夫妇已经私下从皇上口中得知,只要齐王有后,皇上便欲立齐王为东宫储君?
若是不这么想还则罢了,这么一想之下,秦修仪的邪火更盛——如果自己的儿子着实不如齐王能干也就罢了,可若仅仅是输在子嗣上岂不太冤枉?
她顿时便连声吩咐身边的一个老嬷嬷速速替她出宫一趟:“去替本宫问问李莹玉,那齐王妃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了,她怎么却迟迟没有好消息?!”
“她这都嫁过来快四个月了!若是再等一个半月后她依然没有动静儿,可别怪本宫给礼王府立刻送去两个侧妃!”
李莹玉不是嫌弃戴如玫年纪小,不能立刻过门儿给礼王开枝散叶么?如今她给儿子选两个正当年的姑娘送去,倒看李莹玉还有什么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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