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数了数自己的存款,只剩三位数了。
早上趁继母不注意,问父亲要这两个月的零花钱。
“爸,我报了个绘画课程,要买颜料和画具。”
“哦。是不是钱不够?晚上给你。”
梁实德工作的工厂在五年前倒闭了,于是就在小区里盘了个门面卖些日用品,店面后半部分整成麻将室。夫妻俩一个打理小卖部,一个打理麻将室。加上出租一套隔成五个单间的安置房得来的房租。日子过得倒也轻松惬意。大女儿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一路从一中附中升到高中,学费没花多少,还经常拿奖学金。前妻自从经济条件好转,大女儿的课外辅导费用基本上都包了。给他减轻了不少负担。
谭琴管钱,谭实德想存点小金库不容易。给心雨的零花钱也是有就给点,没有就再等等。谭琴是知道梁实德偶尔会给心雨零花的,没看见,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每次都要闹上一场。借机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是的,谭琴有怨气,怨气冲天。
她一怨梁实德不为她和儿子着想。
谭琴二十多岁那会进了梁实德所在的工厂车间。模样可人,追求她的人不少。可那些人要么年轻没钱,要么有钱不年轻,关键是还有老婆。她虽也是锡城本地人,但自幼家贫,读书也马马虎虎,唯一能凭借的就是这几分姿色。挑挑拣拣,最后把目光放到了梁实德身上。
梁实德长得高大白净,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他是车间主任,但不像别的主管那么贪财好色,脾气也好;谭琴打听后,知道他家里有四套房!最关键是,爸妈都去世了,也就是说没有公婆压在头上。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有老婆,但她不在乎。营造自己悲情的身世,接近他之后,得知他和妻子聚少离多,婚姻早就名存实亡。更是喜不自禁,设了个套让梁实德误以为和她发生了关系,又不逼着他离婚,做了他的地下情人。一来二往,想尽办法怀孕之后,梁实德不忍心她打掉据说是男婴的孩子。这才和秦之仪谈离婚。
秦之仪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婚姻已经是责任大于感情,梁实德出轨虽然有错在先,但他认错态度良好,两人看在女儿和多年夫妻感情的份上,也没有闹得很僵。房子一人一半,但是在离婚协议里写明两个女儿各继承一套,孩子成年后办转让手续。房子过户到秦之仪名下后,就带着大半存款和小女儿搬离了住了十一年的房子。
谭琴并不知道梁实德把两套房和大部分积蓄都’让’给了前妻,刚开始的时候,对心雨嘘寒问暖,在邻里间得了些好名声。自从知道原本全都应该是自己儿子的房子竟然早就没了一半后,怒火和不甘日夜灼烧着她。每次见到心雨都会想起这件事。于是对心雨的态度急转知下去。
有一次怒火攻心之下对心雨动了一次手,被秦之仪知道了,秦之仪打上门来。大开着门,把亲戚都请到老房子里,轻描淡写的把她和梁实德长达一年的地下情曝了个光,离婚协议里房子的归属也都透露了出来,还要打官司把心雨接走,顺便再把小女儿的抚养费也算一算,方方面面下来,谭琴是真怕了秦之仪。她一番做戏,声泪俱下的惭悔道歉。
秦之仪自然是不相信的,但她也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那时候她的服装生意刚刚起步,把母亲从老家接了过来帮着照顾孩子。由于生意需要,搬到了北区,离大女儿远了,周末偶尔接过去玩还行,其他时间往返就不太方便了。
她的第二怨,就是秦之仪。
谭琴经过秦之仪那一遭’羞辱’干脆破罐子破摔。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她也学聪明了,只骂不打。打会落人口舌,但骂不会。况且嘴刀子的威力可比皮肉之苦厉害多了。
随着秦之仪越过越好,二婚还嫁里个企业家,住的是别墅,出入有豪车,穿戴打扮无一不精致。身材皮肤越保养得宜,每次只要她一出现,梁实德就眼里话里都是她。仿佛她才是家里的女主人,而她只是个灰头土脸的佣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谭琴对她的嫉妒和愤恨越来越烈。
她可劲儿骂,用各种恶毒的词汇骂,梁实德知道她有怨气要撒,但不希望她把对他的怨气,对秦之仪的怨气都撒在心雨身上。吵了几次没有效果反而让她越骂越激烈。他也放弃了。
她的第三怨,还在梁实德身上。
自从谭琴露出了本性,梁实德就仅仅把她当初孩子的母亲,一个家庭的内当家,但不再把她当成情人、爱人;梁实德已经年过四十,而她刚入虎狼之年,生活越来越没有激情可言,那些和她打情骂俏的孟浪之徒也仅仅是想从她那里捞油水,讨便宜;物质上,自从他们夫妻二人双双失业,收入缩水了不少。锡城不是一线城市,房价虽然涨了,可租金并没有大涨。
她情感上得不到想要的回应,生理上和物质上也都得不到满足,日积月累高堆起来的负面情绪无穷无尽,时刻都在寻找发泄口。一旦撞上,没有一两个小时是不会收场的。这也是心雨放弃和她争执的原因。
你能和一个泼妇讲什么道理?还不如省点口水和精力。
梁实德每次要给她零花都是偷偷摸摸的给的。这一次原以为也是万无一失,没想到被小儿子告了状。
心雨晚上回到家,还在楼道口就听到了从楼上传遍整栋楼的叫骂声。
心雨想不明白继母这个人,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不堪过往和糟糕的脾性。人前偏还要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也许装着装着,她就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了吧。这是兰岚给出的答案。
见心雨没有上楼,张昂又骑着自行车停在她身边。
“上车,带你去吃好吃的。”
心雨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点再回来。在听见继母夺过父亲手机的响动后,挂了电话。
心雨坐在张昂的自行车后座上,随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上一路疾驰,到了南下塘的一家名为“春风里”的餐厅。
停好自行车,张昂试探的握住她的手腕。
“二楼有我的一些朋友,原本是打算过段时间让你认识一下的,刚好今天有约就顺便认识一下好了。”
“等一下。”
她停止了脚步,却没有挣开他的手。他知道她需要一点鼓励。
“金玉成和他的女朋友彩糖,你是认识的,还有一对兄弟,我们都管哥哥叫熊大,弟弟叫熊二,和我从小玩到大,关系最要好,那天你也见过的;还有一个是个花心大萝卜,叫顾成方,他是顾娉婷的堂哥。我们都叫他Hunter,说话一向没个正经,你少理他就好了,不知道有没有带女朋友。就这几个人,没别人了。”
“你们好朋友聚会,我去不合适。”
张昂笑着把她拉近自己,捏住她的后衣领,把她带到电梯口。
“早晚要见的。”
电梯门一关,心雨看着镜子里自己和张昂并肩站在一起的镜像,不自然的装作四处打量的样子。无奈电梯里除了这家店的标志,什么都没有。
张昂看着她小巧莹润的耳垂,和渐渐染上一层红晕的耳廓。用意志力调转目光,也装作四处探看的样子。
自从那晚在昏暗的自习室独处之后,每次和她独处,都变成了对自己意志力的考验。
又痛苦又快乐。
叮一声,到了所在的楼层。服务人员将他俩引到包间。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彩糖和熊二一左一右,立在门口,十分热情洋溢。
“心雨姐姐,你能来我太开心了!”
心雨一看,原来在她来之前,包厢里就她一个女生。
“Hi,彩糖,又见面了。”
几个人打了一遍招呼,就坐下了。
十月正是吃大闸蟹的好时候。心雨看着膏满肉肥的大闸蟹,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不过她不太会剥。带上手套正准备对大闸蟹下手的时候,张昂把她面前的那盘蟹抽走了。
张昂在心雨的瞪视下,笑着把自己面前那份推到她面前。
手一掀,整只蟹都处理好了。
Hunter鼓掌:“大帅,没想到你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如此灵通,佩服佩服。”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这张嘴。”
一边说一边自然的把瓦罐里的汤盛好,放到心雨面前。
心雨小声说道,“我自己来,自己来,你也吃。”
彩糖把碗递给金玉成。金玉成殷勤的给她满上。并拿过她面前的螃蟹,开始为女友剥蟹。
“大帅给我等凡人一条活路啊。”
“幸亏没带女朋友过来。”
“你女朋友怎么没来?”
“她们系里有活动。”
系里?
彩糖见心雨一脸困惑,调出一张Hunter和女友的合约,凑到心雨面前。
“你看,这就是Hunter的女朋友,比他大四岁,是J大的大三学生。”
肤白貌美,细腰长腿。尤物啊。
张昂对心雨道:“她还是顾娉婷的英语家教。”
哇哇哇!
“他很禽兽的,记得离他远点。”
“不要诋毁我的清誉好吗?爱情,不分年龄,不分低位,仅仅是个人彼此相悦。你们啊,不懂。”
“切,是谁刚才还问我要我们学校校花的电话的?”
“我是帮熊二要的,可怜的孩子,爱情的路上都没有引路人,我牺牲一下先帮你去探探路。”
“我没有,你乱说,我还是个孩子。”
青春洋溢的男男女女,在吃喝打闹中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