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靖月亲自下来叩门。
报国寺是皇家寺院,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就算是一般的官家也是很难进入的,所以寺庙看起来不如别的地方香火鼎盛,但是这里供奉的都是皇家香火,却不是一般寺院能比拟的。
门前有两个小和尚,像是门房。
费靖月过去行了个礼,道:“还望小师傅替我通报一声,我想见主持。”
那两个小和尚对她还个礼道:“不知施主可否告知小僧你的身份?”费靖月也懂他们的规矩,就算一般的皇亲贵戚这主持也是不接见的,何况是一个从未见过,不知是谁的人。
费靖月掏出自己的小印递给小和尚。
这两个和尚一看到她的小印便知道她是皇家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因为只有皇室的成员才会有象征身份的印章。
那两个小和尚接过去,给她作揖行了个礼,便进去通报主持了。
她虽然焦急,却无法催促,更何况见到主持也只能打听到狄宁的消息,至于找不找得到还两说。
回到马车上,又给付轻柔喂了一道药,那药周太医说了可以坚持半个月,可如今付轻柔的状态恐怕三天都坚持不住,费靖月心下焦急,但是面上去不敢表现出来,一是付轻柔已经醒了,她怕自己的神情再影响她,二是若是自己慌了神,那几个丫头就更是慌乱,对事儿也毫无帮助。
李小丁在外踱着步,来回打望着,但是那道庄严的大门就是没有打开。
吱嘎,就在几人心急如焚之时,那道铜门打开了,还是那两个小和尚。
费靖月连忙迎了上去。
“施主,主持请你进去。”
谢过小和尚,碧渝几人扶起付轻柔跟着费靖月一起进了报国寺。
报国寺内部和外部并不一样,内里给人一种古香古色的感觉,一个大大的院里古木参天,青铜鹿鼎香火缭绕,有好些僧人在殿中打坐,诵经声音在耳边萦绕,几人焦躁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主持只见姑娘一人,还请几位随小僧道厢房休息。”一个小和尚对一行人说道。
费靖月点点头交代了几句,便跟着另一个小和尚往院庙深处行去。
走了一刻钟,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
“姑娘,请。”小和尚将她送到门口便离去了。
费靖月踏进厢房,厢房和别处的一样,并无特殊,相反更加简陋一些,但是却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坐在蒲团上打坐。
老者感觉到她来了,停下诵经双手合十道:“笑凝郡主,请坐。”
果然是皇家寺院的主持,对她的身份一下就道破了,她的小印只是代表了郡主的身份,但是却没写明是哪位郡主,主持却一口就说得清清楚楚。
那老者笑了道:“郡主不必奇怪,贫僧慈怀,早知道郡主会来。”
见她疑惑,主持又道:“七皇子殿下昨日刚来过,说郡主近日会来,但是却不想郡主这么快就到了。”
“七皇子?”
“七皇子昨日深夜到访,要寻老衲的俗家弟子,刚巧他却不在,七皇子便匆匆走了,只说郡主会到。”
怪不得昨日齐休離没有去找她,这段时间事儿多,齐休離一般都会去看看她,看看付轻柔的情况,昨夜原是到了报国寺。
“不知大师是否有位弟子周游列国,懂得许多药石毒理的,我母亲她......”说着费靖月眼圈儿又红了。
“我那俗家大徒弟的确游历列国,懂些解毒之法,但是此时他并未在寺中。”慈怀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不在?那大师能否告知小女他的下落?”费靖月开始有些焦急。
“郡主稍安勿躁,昨日七皇子殿下已经告知了一切,听闻那弟子的下落,已经去寻了,老衲虽然不懂解毒之法,但是要想延缓一些夫人的发作,还是办得到的。”老和尚慈眉善目,说出最动听的话语。
“那就劳烦大师了。”
厢房内。
付轻柔已经陷入了昏迷,碧玺三人在旁看顾,当慈怀和费靖月到来的时候,三个丫头已经哭做一团,但是佛门重地,她们根本不敢乱走,而且夫人也要留人看护,见到费靖月三人立刻围了上去,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自己的三个婢女,费靖月心下感动,在这里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也不枉自己到这世界走上一遭。
“都别哭了,站到一旁去,大师要给母亲诊脉。”费靖月嘴上虽然呵斥,但是几人却听闻了世界上最好的消息,立刻闪身到了一旁。
“大师,你看我母亲。”腾出了地儿,慈怀上前握住付轻柔的手腕切脉。
“夫人脉象虚浮,时隐时现,想是毒邪入侵,病入膏肓了。”半响,慈怀才松开手,说了这么一句。
“夫人.....”费靖月还未表态,那三个丫头倒哭了起来。
慈怀见自己一句话弄哭三个女子,忙道了一声:“罪过,罪过,贫僧只是说夫人病入膏肓,却未说无药可救,三位女施主就别哭了。”
三女止住哭声,倒是费靖月噗嗤笑了出来道:“大师,你真是个可爱之人。”
慈怀脸红,也不再言语,摸出一个针包,取出一根银针,替付轻柔施起针来。
费靖月看不太懂,但是隐隐明白是种逼毒之法,将周身的毒素集中到一点。果然,付轻柔的手部开始红肿,发乌。
费靖月见桌上有把拆信刀,一把拿过来在火上绕过后递给慈怀,慈怀接过刀子轻轻一点,付轻柔的手部流出发黑的血液。
碧渝见机,连忙端过一旁的小盆儿接过毒血。
片刻后,付轻柔手部的红肿消失,手渐渐变得苍白,但是人呼吸明显平稳了不少,而且面色也有些红润起来。
慈怀拔下银针,对费靖月施了一礼道:“贫僧将夫人淤积的毒血用针逼了出来,但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痊愈还得用药,但是毒理还需小徒出马,郡主可在此住下,贫僧每日会帮夫人催出毒血,待那徒儿归来便可。”
费靖月异常感谢慈怀,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慈悲为怀。
张氏接到费靖月捎回来的信,信上写着:
“尊敬的祖母、父亲大人
请原谅小女久久未归之罪,但此时正逢报国寺主持慈怀大师,诵经祈福盛事,为期一月有余。
若小女诵经祈福期满,能许得祖母康健,父亲顺遂,全家平安,实谓难得。
故,休书一封,求得原谅,小女祈福期满,定当速回。
落款费靖月。
张氏当然乐的如此,她祈福的时间越长,自己的福报就越大,若是儿子在官场上能够更上一层楼,那便更好,而且这家中似乎也没有什么非她母女二人不可的事,便叫李小丁去回了话,让费靖月安心祈福便是。
她们一行人已在报国寺住了七日,这几日每天慈怀都来给母亲施针,到点也都有小和尚定时送饭,也不限制几人自由,三女当然不会到处乱逛,费靖月倒是趁空余时间将寺庙好好逛了个遍,每日去大殿听佛讲经,一颗焦躁不安的心也平静不少。
付轻柔已经清醒过来,听得几人叙述,也已知晓事情原委,但是她却如何也想不出自己中毒的缘由,只是心疼女儿为自己变得日渐消瘦,又担忧张氏怪罪,费靖月好一通安慰,她才安定下来。
佛寺的日子是沉闷的,几个丫头忙着照顾夫人,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但是费靖月却是了无事事,便四处走走。
一日,她又到大殿听经,听得入迷,一时忘了时间,待众人纷纷走完,她还立在大殿之上,并未离去。
殿前做着一个老和尚,神态已经很年迈了,但是一双眼睛却矍铄有神。
他看到费靖月开口道:“小姑娘,老僧看你在此听经几日,有些话想说与你。”
费靖月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还请大师赐教。”
那老僧开口,声音带着苍茫:“你面容精奇,神色淡然,但是却似乎有着不一样的灵魂。”
费靖月听他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这老僧能看到前世今生?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
“既来之,则安之,事事无常,真心难求,需懂得放下,方得圆满。”老僧说完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她回味着那话语,几句话如雷般在耳边炸响。
“既来之,则安之?放下?圆满?”是啊,自己穿越而来,已然不是当初的自己,前世已成往事,今生需得珍惜。
她原本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世界,明月给她的友情,付轻柔给她的亲情,齐休離给她的爱情,她统统当做是场梦,总还未曾放下全部的防备,但是今日大师一番话却说得她顿悟了,既来之,则安之,对,自己便是费靖月,友情,亲情,爱情,只要是自己的,统统不错过。
她如醍醐灌顶,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老僧。
回去她问慈怀此人,慈怀惊奇的看着她道:“你遇见斐云祖师了?果然是有缘人。”之后对她的态度殷情恭敬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