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张氏便请了长姚过去,商量法师一事。
“这些时日,府里虽说办了不少喜事,但是也出了不少大事,从轻柔落水瘫痪再到舒姨娘三番五次的病,然后樵儿婚事上被搅局,现如今更好,碧软竟生下个怪胎来,当真是邪门了,按我的意思呢,请个法师来看看,做几场水陆大法事,也算是安抚人心。”
张氏一边喝着今年的新茶,一边对下首的长姚说道起来。
长姚如今也算是这屋里的当家人了,付轻柔称病,将家中一切事宜全部交由长姚打理,所以张氏有何事,就叫上长姚商量一番,也算是尊重这屋中的主母了。
“母亲难道怀疑是鬼怪作祟?”长姚有些惊讶,这些日子府上的确多事,她却未曾从这方面去想,今日一听,自然是惊讶无比。
周妈妈见长姚的样子,故作神秘的说:“夫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伺候舒姨娘的小丫头说,舒姨娘常常夜不能寐,还让人把铜镜给扔了,说是在镜子里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现下碧软又生下怪胎,说不得真的是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呢。”
她用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继续道:“这些东西不可说的,说了怕招来更多的祸事呢。”
长姚原本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见张氏一脸惶然,而周妈妈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她也有些拿不准,既然张氏说找法师来看看,她也不便反对,只得点了点头。”
“那母亲打算请那个寺庙的高僧来?”长姚问道。
“听闻灵应寺在京城里算是香火鼎盛的,很多达官贵人都是找的那里的师傅来做法事,想来对这种事情也是轻车熟路,能力高强了吧,你看如何?”张氏说出她的打算。
灵应寺她是知道的,就在城东,确实是香火鼎盛,若是能请的那边的法师来,也是好的。
“那便如此定了,待会儿我就让人去请,选个好点的日子过府,不管什么魑魅魍魉,也不能让它再在府上作怪了。”
事情便定了下来,张氏差了人去寺里,长姚带着娟儿去了红瓦院。
路上娟儿问她:“夫人,你真的相信府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长姚微微叹了口气,道:“左不过是老夫人借这鬼神之说来安稳人心罢了。”
娟儿听不懂,但是明白自家夫人是不信这套说辞的,她倒是被刚才周妈妈的样子吓住了,只是这是府上主人家的事,她只管伺候好夫人便是。
到了红瓦院,长姚看见秦姨娘正推着付轻柔在院里看花,今日付轻柔气色不错,见到长姚来了,笑着叫她过去坐。
她二人性子相似,又因两个孩子的好感情也变得亲近,自从长姚做了妻,很多事情都会来问付轻柔的意思,付轻柔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人感情很好。
“妹妹来了,快快进屋来坐,琴儿去倒茶。”付轻柔赶紧吩咐丫头去倒茶,长姚接过付轻柔的轮椅,推着她往内走。
“这轮椅倒还不错,也是七皇子有心了。”长姚推着轮椅道。
“可不是吗,这七皇子对三小姐可是真真的好。”秦姨娘在旁搭话道。
付轻柔也充满欣慰之感,久闻七皇子对任何人都淡淡的,好一点的打个招呼,若是他看不顺眼的,是断断没有好话的,可是他对月儿却是真的有心,自己落水不能行走以后,他便请人做了这个轮椅送来,爱屋及乌,真的是有心了。
说起落水一事,长姚这才说起今日张氏想要请人做法事之事。
“姐姐可信这神怪之说?”长姚问她。
付轻柔摆摆头道:“我落水就是人为的,虽然当时我也是稀里糊涂,不知如何到的水边,更不知是谁推我入水,但是却绝不是怪力乱神所致,而府上其他事情,也是恶有恶报而已。”
付轻柔是知道费靖月给舒姨娘下药之事的,所以对于舒姨娘见鬼之事并非人云亦云,但是这事不能说出来,碧软生下怪胎之事她只是听丫头提了一下,心想是老天开眼,却未想到是费靖月的计。
但是张氏信了,她们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不然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被张氏怪罪到头上,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长姚点点头道:“既然老太太要安抚人心,此事自然是阻挡不得的,到时候看好几个孩子,别让人再搞出事来便是。”
她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人,对这种神怪的东西异常敏感,皇家太多这种因为神怪之说失宠的女子了,但是又有几个是真的受过过鬼鬼怪怪毒害的,都是些手段而已。
两位夫人都是担心自己的子女,但是此事已成定局,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碧落院。
周妈妈规规矩矩的站在费靖月的跟前,跟她汇报着她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对,这撺掇张氏请法师来看的事情,就是费靖月的意思。
“周妈妈辛苦了。”照惯例,又是五十两银子到手。
如今的周妈妈越发喜欢给费靖月办事了,事办的好了,就有银子拿,而且三小姐一直都出手大方,她现在都已经在外购置了大宅,只等老了出府,有个保障。
之前费靖月便给她提过,让他撺掇张氏寻个法师来府上的事儿,所以上次舒姨娘说见鬼,她就提过一次,但是张氏却按捺下来,只是说抬两个姨娘进门冲喜,现今碧软又生下了怪胎,她便有寻到机会说上这话。
虽然她只是帮费靖月办点小事,说上几句话,但是她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三小姐深不可测,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哪怕这次碧软生的怪胎,看起来与费靖月毫无相干,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位三小姐做的,只是这样的话,她也只敢自己一个人想想,根本不敢宣之于口。
“周妈妈此事办得好,祖母定了哪家的法师?”费靖月问她,手里拿着小剪子在修花,但是眼神的余光都让周妈妈不敢造次。
“定的是灵应寺的法师,说是那边香火正,法术高。”周妈妈谦恭的回答。
“灵应寺,灵应寺,很好。”费靖月嘴里念叨着。
费靖月点点头,对周妈妈笑道:“周妈妈只管将这消息透露出去,必要让冰荷院那边得到消息,妈妈可明白?”
周妈妈用力点头道:“小姐只管放心,老奴理会的。”
费靖月交代清楚了,便谴了周妈妈出去,周妈妈摇头摆尾的出去了,那样子可像是一只忠心不二的狗了,费靖月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是时候收网了。
之前府上的斗争不咸不淡,不痛不痒的,但是自从舒氏对付轻柔下手,费靖月就没打算放过她。
之前秦芳也耍过手段,但是她都未曾如此生气,秦芳的手段也从未针对过付轻柔,可是舒姨娘不同,她害的人太多了,小靖月就是被他们毒死的,之后又想毁了费靖月的清白,他们的种种手段,全部都是不可饶恕的,费靖月下定了决心,要她死。
“是时候去见见那个林双儿了。”费靖月对丫头说,几个丫头嬉笑着点头,似乎并未将事看得多大,费靖月见她们的模样,也露出了微笑。
冰荷院。
周妈妈正指挥着丫鬟婆子往里面搬东西,除了一些补品之外,全都是驱邪的物什。
舒姨娘赔着笑脸跟她站在院里闲话。
“我看这艾草、桃木都是些驱邪去鬼的东西,却不知这老太太所为何意?还请妈妈指点一番。”
舒姨娘因为之前费靖松的事情,对周妈妈有些抱歉,所以问起话来格外和蔼小心,似乎怕再让周妈妈生气在张氏面前乱说一般。
她知道周妈妈是张氏面前的老人,说话管用,如今费墨阳也因为费靖松的事不到她院里来了,她若是再得罪了周妈妈,恐怕更难翻身了。
“舒姨娘客气了,老奴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之后府上还请上法师过来做水陆大大法事呢。”周妈妈故作神秘的对舒姨娘耳语道。
“请法师?做法事?所谓何事?”舒姨娘第一次听到这消息,心中闪出一点念头来,自然不遗余力的打听道。
“这府上之前就传说有不干净的东西,原本老太太是不信的,但是你看啊,之前是夫人莫名其妙的掉落在水中,现在还瘫痪着,之后便是你一直卧病不起,再后来发生的事情你我心中都有数,这还不是鬼鬼怪怪给闹的啊,所以啊,老夫人自然是要做上些事情,也好让人心安。”周妈妈说出事情的因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原本是没什么的话,却将舒姨娘吓得退后几步,亏得婢女扶住她,不然真要跌坐在地了。
周妈妈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指挥着人搬着东西。
“不知道是哪家寺庙的师傅过来?”果不其然,舒姨娘问出这个问题。
费靖月之前便交代过,对舒姨娘的问题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周妈妈自然要答:“是灵应寺的高僧,日子就定在四月初五那日。”
舒姨娘得了消息,又扯着其他话题,与周妈妈闲话,周妈妈见目的达到了,对舒姨娘行个礼道:“舒姨娘您好生休息,这些东西也不要害怕,都是法师吩咐准备的,我这厢还要去其他院里置弄,就先告辞了。”
舒姨娘赶紧说道:“不怕,怎么会怕呢。”这样子却没有多少底气,倒像是故意做出给周妈妈看的。
周妈妈点点头,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这刚出院子,里面的舒姨娘却再也站不住,在丫鬟的搀扶下赶紧进了房间,那门被关得碰的一声。
“去,赶紧去旖旎院,请大小姐速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