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幼小无助的小无依来说,雷暴的夜晚宛如魔窟的深渊。天边霹雳而下的闪电就像魔鬼嗜血的长鞭鞭笞着大地,爆裂的雷鸣就如魔鬼的怒吼!而倾盆的雨,狂妄的风更是阻碍了小无依奔跑的速度…….!
这是可怕的夜晚!然而,即便前方就是悬崖,小无依也宁愿往前冲。因为她的身后有个比魔鬼还要恐怖的女人紧追而来。
救命!救命!
谁来救救她?她摔倒了又爬起来,然后继续跑……。
终于,远远的,她看见有灯光正在朝她的方向移动而来。
那是车子吧?是车子那就有人,她可以求救了。
然而,她身后的魔爪抓到她了,她挣扎哭喊:
“不要,爹地,妈咪……救我,救我!”
“你给我老实点,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面目狰狞的女人扣紧了小无依的手臂往回拖着走。可是小无依张口就对着那个女人的手咬了下去。
手腕吃痛的女人顿时不得已松开了抓着小无依的手。小无依趁机挣脱转身又往前跑去,就在她拼命对着车灯开来的方向招手求救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从路边被推到跌趴在路中间。
当她仰起头看着就要从她身体碾压而过的车子时,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看见车子突然极速换了一个方向避开了她的身体。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那辆车子由于速度过快而不受控制的打滑,最终猛烈的“砰”一声巨响侧翻在小无依的右侧边。
时间仿佛禁止了!雷鸣依旧,风雨却减弱许多。小无依是恐惧的,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几乎已经变形的车子。她知道车子里面有人,她也知道里面的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就在她恐惧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借着还在亮着的车灯,她看见残毁的车子一边的车门被推开。接着有人爬了出来,只见他躺在湿答答的马路上,一动不动的。
小无依爬起来慢慢靠近那个比她大得多的大哥哥身边。她以为他要死了,她跪在他边上,发现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还睁着眼睛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知道大哥哥还活着,小无依又愧疚又高兴,她哭着: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哥,有个怀阿姨要抓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无依一边哭,一边取下自己的腰带帮那个大哥哥包扎着他受伤的手臂!
被突如其来的车祸吓坏了的小无依,她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要伤害她的恶魔,她想要救人,却忘了自己也需要被救……。
可是她忘了却不代表恶魔不会再出现,她最终还是被恶魔再次困住。
绝情的恶魔之手拖着她远离了那个几乎已经昏迷的大哥哥。她挣扎着呼救,可就是那种无论如何也挣扎不了的无助压迫得廉无依梦里也好,现实也罢,她开始呼吸困难,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哭喊着!
她痛苦的哭泣不止是因为梦里的恐惧,更因为即便千万个不愿意,她梦里看到的那个大哥哥不是别人,那正是她现在挚爱的太阳!
认知到自己和蒙炙阳之间原来有着那么久远的缘分,可那缘分却是那么毁灭性的,廉无依因此心痛得都快窒息了。
她不敢再探究下去了,这已经是她可以承受的底线了。她想追根究底的主因就是为了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害蒙炙阳一家出车祸的人。
现在搞清楚了,原来她真是那个引发了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
廉无依在梦里沉浮着,她原本想要勇敢的继续跟着梦境看下去,因为她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最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可是不行了,她想醒来。她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她知道自己还在被催眠中,因为她隐约听得到南宫临的引导。
但是她不愿意再听南宫临的引导,她在梦里停留在原地不肯跟着去看被暴力拖走的小无依,她脑海中只有醒来的意志……!
因为廉无依抵抗得很明显,南宫临立刻就知道不能再强迫她继续深挖记忆,否则会适得其反,搞不好她会把记忆掩埋得更深也说不定。
随着南宫临温和的营造了蓝天白云,去除了风雨中的黑夜。廉无依的呼吸不再窒息痛苦,她慢慢放松返回现实。
睁开双眼之时,廉无依知道自己醒来了。可她脑海里既清晰又迷茫的闪现着那一幕幕连接贯通的画面。
心好痛啊!她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无言的泪水代替她诉说着她的痛。
可是大概没人懂她在哭什么,就连全程陪着她的南宫临和程度都无法知道她痛在哪里,他们只能关心的看着她。
程度靠近廉无依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温和的安抚道:
“无依,不怕,我们都在。只要你需要,我们都会帮你的!”
廉无依听到程度的声音,她的神志才慢慢回笼。她动了动身体要起来,程度扶她坐起,又递给她一杯温水说道:
“来,先喝点水补充下水分。”
催眠过程中,廉无依不断的冒汗,她现在看起来脸色苍白,虚弱得估计站起来走路都难。
廉无依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需要喝水,不过她还是机械一样,程度让她喝她就喝。
南宫临一直没有主动说什么,他在仔细观察廉无依的状态。在他看来,廉无依很不好,也不知道他帮她催眠是不是好事?
喝完一大杯水后,廉无依终于抬手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不那么轻松的说道:
“程大哥,南宫,今天谢谢你们。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我需要自己思考一下,可以吗?”
程度和南宫临相看一眼,就算廉无依不说,他们也不会那么着急问她什么。
作为主治医师,南宫临对廉无依说道:
“无依,你现在不想说什么没关系,我们什么都不会问。不过程度说得对,只要你需要,我们都在。”
“……!”
看着程度和南宫临包容的笑脸,廉无依内心的感动无以言表。她只能红着眼眶点点头,随后她表示想回家休息。程度送她上去,见她躺上床后才又返回家里。
南宫临见程度进门就问:
“无依没事吧?”
“她身体有些虚脱,应该会入睡的。”
“要不要通知小阳让他回来,我怕无依她一个人……。”
“没事,无依比我们想的还要勇敢。所以别刻意去跟小阳说,免得他发现不对劲。无依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们暂时先帮她隐瞒着吧。”
“那……好吧!可是,我看无依遗失的记忆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很多。她的两个梦有着太明显的区别,我怀疑无依为了自我消除可怕的经历又被迫遗忘她根本不想遗忘的记忆,那样的话,无依等于要面临两种痛苦。”
南宫临有些忧心的说着,如果廉无依遗忘了不想遗忘的记忆。那证明她想遗忘的恰恰就是她难以跨越的恐惧,恐惧得她不得不把美好的记忆也一起丢掉。
可是不想遗忘的和必须要遗忘的同时发生,一旦廉无依全都想起来,她不但要面临恐惧的痛苦,还会愧疚她不该遗忘那些美好。她也很可能会因为遗忘了不该遗忘的记忆而更加痛苦。
程度也是专业的催眠治疗师,廉无依催眠过程的反应他看得很清楚。他和南宫临有着同样的忧心,他皱眉深叹说道:
“我担心的跟你一样,无依恐怕只看到了一部分真相。即便刚刚她完全可以弄清楚一切,可是最后她还是逃避了,她不敢再探究下去。”
“没错,她潜意识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么多,所以她选择停留在原地。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她已经知道一部分真相,剩余的不管她要不要继续勇敢的面对,对她来说可能都是巨大的痛苦。我们必须要找时间再对无依进行心理疏导,然后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建议她把所有的记忆都找回来。如果判定她不能承受那些记忆的真相,那么我们暂时就不能再对她用催眠治疗了。”
程度心里明白南宫临的话是在理的,如果廉无依潜意识拒绝面对,强行深挖下去很容易就会让她崩溃。但是程度又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提出道:
“南宫,刚刚无依呢喃着“救命”,她也同时呼唤着“爹地,妈咪”,对吧?”
南宫临点点头,他当时就觉得廉无依这几句呢喃有些不对劲,因为廉无依的呼唤明显就是本能的依赖。
权当廉无依呼唤的就是她父母好了,可是他却感觉廉无依呼唤的并不是廉母和廉父。
这点,程度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回忆说道:
“无依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廉爸爸没有好赌之前,他们一家还算平淡。无依也跟我说过她从小和她爸爸的感情说不上好不好,就是很普通的感觉。比起依赖,可能廉妈妈她会依赖得更多。可是你不觉得无依对她父母的称呼跟“爹地,妈咪”这两个称呼有些不搭吗?”
程度的疑问倒不是觉得普通人就不能喊自己的父母为“爹地,妈咪”,只是对父母的称呼大部分人从学会怎么喊爸爸妈妈时,基本上往后就会怎么称呼父母。
而廉无依对她父母的称呼至少不是“爹地”和“妈咪”。
如此,廉无依在梦里想要依赖的“爹地”“妈咪”难道另有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