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五毒俱全
“蒋公子你还真是闲啊,天天看着我,你是不是想泡我啊?”我每次闹点什么动静,这门神总能第一时间赶到。
一开始我还真怕他对我有意思,后来发现不是,就放心了,但大家也都喜欢拿这件事开玩笑,尤其顾澜依,能损得他张口结舌。
每每这时,我就会想起那时候偷听到两人对话的情景。
顾澜依那么委曲求全,蒋豪城那样硬气嚣张,如今就这么反转了。
所以啊,女人之所以好欺负,还不都是仗着她爱你么?
“你是茶叶啊,我泡你。我特么要不是……行了,我欠你的,欠你全家的!你还有你,”蒋豪城指了指杨不悔和刘一线,不耐烦地说:“都给我走,以后少来!逼急了我给你们下个禁客令贴大门上,听见没?”
“哟,蒋老板这是要升任执法部门啊。也好,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赶紧贴,贴完了我要取证写诉状,法院还要排期……”刘一线马上拿出精打细算的嘴脸,蒋豪城的头开始嗡嗡作响。
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怕杨不悔打他,只好又把目光移到我这边:“你看你都结交的什么狐朋狗友……能不能学点好了?”
此时刘一线晃晃手机,表明她正在录音:“诽谤加污蔑,需要赔偿精神损害费及名誉损失费。”
蒋豪城再次吃瘪,伸手攥住我胳膊要拉我走:“行,她们我管不了总有管得了的吧?我送你回家。”
“强制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违背妇女意愿将其带走,欲行不轨……”刘一线抱臂站在门侧,从容地说着。
蒋豪城的手立刻松开,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他转身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接通的过程中,他恶狠狠地对刘一线说:“刘大状,我没记错的话,你名片上是不是印着一句话,叫,凡事刘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做到了吗?!”
刘一线一挑眉,正要开口,蒋豪城的电话通了。
“刑警官!风月VIP666号房间有人恐吓我,给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困扰,你们当警察的管不管?”蒋豪城故意加大音量,还开了免提。
“不管。”对方回答地果断,听起来很忙,背景音有些嘈杂。
“哦,那好吧,我多找几个型男哄大律师开心开心,她可能就不恐吓我了。”蒋豪城皱眉,无奈地说。
“他妈的蒋豪城,你给我老实点儿!老子这就去!”对方这次地回答比刚才还要果断。
我揉揉太阳穴,再抬眼去看刘一线,哪还有人影。
这会儿,包间里就剩下我、杨不悔和蒋豪城三个人了。
“你真扫兴。”我白了蒋豪城一眼,嘟囔道。
今晚喝了三场,我步伐有点跟不上,但还是走到坐在沙发上的杨不悔身前,把她拉起来,要带她回家。
杨不悔起身就抱住了我,我两勾肩搭背地走出包房。
“蒋总好!”
“蒋总!”
……
一路走到电梯,遇到的服务生和工作人员恭敬地对蒋豪城打着招呼,可我分明看到他们捂嘴偷笑的模样。
回头,就看到跟在我们身后的蒋豪城,一手拿着一个女士包,没好气的翻着眼睛往上看。
我已经搬了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蒋豪城开车把我两送了回来。
杨不悔睡得人事不省,我将她安顿好后,从卧室走出来,靠在门边,看着坐在沙发上吃香蕉的蒋豪城。
他见我出来,吃掉最后一口,对我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我走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室的门,拿出两瓶啤酒,扔给他一瓶。
他接住,再没了刚才那不正经的表情。
“三十了啊……单了三年,还没遇到合适的?”蒋豪城说着,“叭”的一声,我两同时打开易拉罐。
我看着他,每年生日,他都会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你对我怎么就这么上心?关心我的话赶紧给我介绍啊!”我挖苦道。
他竖起食指搓了下鼻子,又掏出那把钥匙,放在我面前。
“你每年都掏一次,烦不烦?”我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不敢去看看?”他倒质问起我来了。
“什么叫不敢?!人他妈都带着别的女人走了,给我留个房子,算什么?青春损失费?老娘缺个房子?”我仰头喝掉半罐啤酒后,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却找不到打火机。
“借个火。”我伸手在蒋豪城面前勾勾手指。
他掏出火机递到我手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吃喝嫖赌抽,你占四样了。”
“错,五毒俱全。我还买足彩呢。”我斜了他一眼。
“成骄阳,有些话我本来不能和你说,现在三年……”
“不能说就别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吞吞吐吐的,你可千万别说。不然我看不起你!”我打断蒋豪城后面的话,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三年了。
我还是没能忘记他。
我也曾经试着和她们介绍的男人约会,交往,可一一无疾而终。
那些成功和热闹来得越是汹涌,退潮后露出的空虚和孤寂便愈发明显。
我似乎真地得了性冷淡的毛病,没有任何欲望。
现在的我,学会了保持冷静和理智,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
可唯独在一件事上,我只能通过避而不谈来让自己的心维持平静。
那个名字,是什么时候刻在了我的心上?
犹如我后背的疤痕,成了一道印记。
阴雨潮湿的天气里,它便疼起来。
尤其是我伏案过久时,要轻揉好半天才能缓解。
现在的我,总是喜欢挺直后背,发号施令。
“他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我,说如果你不接受,那三年后让我把房子卖掉。因为房子写了你的名字,如果你不愿意参与,给我出个委托书,我来办。房款,我卖掉后如数给你。”蒋豪城站起身欲走。
“好,随时签字。房款我不要,你要觉得拿着不安心,就捐到我们的公益项目里。还有,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别再在我面前提他。你不用总摆出一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仗义模样,恶不恶心?你们男人都这么自以为是吗?觉得自己是情圣?让兄弟照顾前女友?三观去哪儿了?他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他就没有别的男人爱了?我告诉你,请你转告他,我三十岁肯定嫁人!”话说得太急,我一度有点口渴加缺氧,顺便把剩下的半罐啤酒又喝了。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懂个P啊!你懂的话,会放任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顾澜依的那点小心思,装情圣和装逼一样是病,传染!”我吐了一圈烟雾在蒋豪城脸上,看他紧缩的眉头,忍不住笑出声。
蒋豪城最终没爆豆,他这么严肃认真的脸还真是少见,但那表情倒是让我产生一丢丢的心虚。
他径直走过我身旁,与我擦肩时低声道:“我和你一样,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没法转告他。”
我听到大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摁灭手中的烟头。
屁话。
杨不悔睡得香甜,我站在次卧的门口看她蜷缩在床上的身影,不觉又想起她们一家人的遭遇。
一年半前,江城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国的拆迁伤人案。
由于拆迁户和开发商发生矛盾,开发商为了赶工期加快拆迁进度,因与拆迁户沟通无果,于某日夜间演变为聚众闹事。
混乱之下,腿脚不便的杨叔叔被推入挖掘机下,当场不省人事。
由于夜间照明差,司机在不知大车下有人的情况下倒车,杨叔叔当场毙命。
发现杨叔叔的尸体后,刘阿姨突发急性脑溢血撒手人寰。
当时的杨不悔正在外地集训,等她和广哥赶回来时,一切都晚了。
我还记得兄妹两跪在父母的灵柩前,杨不悔的眼泪一直流到干涸,嘴里不停地叫着爸爸妈妈,情绪几近崩溃,而广哥却在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后,直接去找开发商算账。
我利用媒体资源,也找林源通过社交平台的运作想要引起社会关注,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
可李氏集团的当家李鸿运作为商界政坛代表,轻易地便把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压制最低,到最后甚至还有水军出来洗地,给杨叔叔和刘阿姨泼脏水,说他们谈心,为了钱命都不要。
最后审判的结果,只有司机承担责任。
开发商仅负一部分连带责任,这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无关痛痒。
所以就有了广哥堵在李鸿运的别墅门口意图行凶。
幸好在保镖的拦截下,没有闹出人命。
刘律师尽最大努力给广哥减轻刑罚,最终被判劳教三年。
作为一名曾经的人民警察,哪怕只是劳教一天,对他而言都是毁了自己的前途。
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无力回天。
然而让我意外的事还在后面。
当杨不悔背着我入职陆行琛的公司并且成为他的秘书,和他一起出现在秋季拍卖会时,我恨不得把她当场大卸八块!
我知道她是为了报仇,她想借陆行琛的手,拿到李氏的犯罪证据,将其连根拔起。
可她这么做,想过广哥的感受吗?
广哥对这个妹妹视若珍宝,如果他知道不悔走出这一步,我真怕他为了跑出来阻止而在监狱里袭警。
可杨不悔先斩后奏,我不得不选择帮她瞒着广哥。
同时我找到楚靖南,让他帮我。
楚靖南在考虑了三天后,提出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让李语彤卷进来。
李语彤本来就没有直接参与家族企业的运作,我答应下来,但忍不住好奇,我问他原因。
楚靖南自嘲地笑:“就当为了那两个孩子吧。”
我沉默。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楚靖南竟然是李语彤的初恋,也是唯一一个让她怀过孕的男人。
依着李语彤的性格和聪明,是不会轻易允许男人这么做的,所以当时间让我不断成长之后,我也明白她对我的恨意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嫉妒我比她优秀。
这一切的基础,都源自她对楚靖南的爱而不得。
尽管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父亲的从中作梗,但她无力对抗父亲,又感受到楚靖南对我的感情,于是所有的矛盾和怨念便都指向了我。
面对我们多人联手,楚氏借商业合作并且从其他供应商处搜集到多方资料,而陆行琛也掌握着李家的大部分投资信息,半年后,我们终于检举成功,让正在仕途平步青云的李鸿运身败名裂。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兜兜转转,让我相信世事无常。
从那时候开始,李语彤便开始了对我和杨不悔的报复,但在我们看来,那只是可笑的蝼蚁之力。
江城最牛气冲天的李氏集团,一夜之间崩盘,李家人心惶惶。
那一天,杨不悔终于卸下了她所有的伪装,抱着我,却没流一滴泪。
自从叔叔阿姨走后,我再没见她哭过。
而我呢?自从那个人离开后,我也忘记了该怎么哭。
杨不悔看着我,说谢谢。
“你从决定接近陆行琛开始,就刻意疏远我,想让我别卷入你的恩怨里。现在,终于肯认我这个朋友了?”我不动声色地对她说。
她苦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不再配和你做朋友。那时候我想不出更好更快的方法去报仇,朝夕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我做了以前自己最看不起的事,我把自己推出去,用我的尊严做交易……”
“好了都过去了,别说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他了。”我说道。
杨不悔略作沉默:“嗯,我准备去澳洲。”
“好,放心地去吧,广哥这儿有我呢。”我拍拍她的肩膀。
时间让我们成长,终究铸就我们抵挡风雨的铠甲和翅膀。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庭审、上诉环节,李鸿运终于锒铛入狱,李氏集团倒台进行资产清算,杨不悔办好各种手续后,如愿远走他乡。
她走前,我们去了最好的文身师傅那里,在后背留下对方的印记,也遮住了我三年前留下的伤疤。
可据我所知,她在那边儿过得并不安生,总有人时不时地飞去,扰她清净,打都打不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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