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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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蓁对耿五有些印象,知道那高壮寡言的男人也是个练家子,否则不会生出那么一副健壮的身板儿,而且耿五是廉肃的心腹,姓廉的离开京城都没有将耿五带走,说明他十分信任这个男人。
“孙氏你现在去问问,昨夜里我眼皮跳的厉害,若是还没有信儿,我这心里头总是放心不下……”
“诶,奴婢这就去。”孙氏一边应了一声,一边往外走,还没走出雕花木门,她又转过头来,满脸担心的问:“夫人,用不用先将小少爷给抱下去,您累了一天了,总该好好休息,省的熬坏了身子。”
齐蓁摇摇头,她哪里是累了一天,昨夜里肚子虽然疼的厉害,但娃儿也没有折腾她,从羊水破了之后,满打满算一个多时辰,她就顺利将孩子生下来了,现在这娃儿不哭也不闹,大概是吃饱了,还在襁褓里用力打了个呵欠,小嘴长得大大的,露出没长出牙齿的牙花子,黑豆般的小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齐蓁怎么看怎么稀罕,哪里舍得让孙氏将孩子抱下去?
见主子这幅模样,精神头比昨个儿都要好些,孙氏自己也是当母亲的人,自然明白齐蓁的心思,登时也没有多劝,笑了笑直接出了门去找耿五。
到了耿五所住的厢房外,孙氏敲了敲门:“耿五,你在屋里吗?”
吱嘎一声,房门从里头被人打开了,看着站在门口犹如铁塔般高大的男人,孙氏暗想这小伙子生的真结实,身板儿跟老爷比起来都不差了,脸也长得俊,不知道说没说媳妇,府里头的俏丫头也不少,要是能成了一桩喜事,还能热闹些。
“夫人让我来问问,老爷到底送没送信儿回来,这都足足两个月了,要是再没消息,夫人放心不下。”
耿五本就是个闷葫芦性子,此刻他眉头紧拧,心中有些犹豫,不过再想夫人已经产下一子,身体应该也无大碍,早些让夫人知道也好,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瞒是瞒不了多久的。
男人微微颔首,转身将压箱底的信给翻出来,也没交给孙氏,直截了当道:“我随你去见夫人。”孙氏看着耿五,只觉得十分不妥,夫人到底在坐月子,哪里能让一个男人进去?即使这男人也是府中的奴才,传出去依旧会有人说闲话。
像是看出了孙氏的心思,耿五抿嘴,想了一下,说:“隔着屏风,无妨。”
见耿五如此坚持,脸色也称不上好,孙氏心里头咯噔一声,生怕是老爷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冲着耿五连连点头,将人直接带回了主卧,进了屋后,耿五规规矩矩的站在屏风前,床榻那边有屏风遮着,耿五自然什么都看不见,此刻男人将信交给孙氏,孙氏手上一抖,转身将信交到齐蓁手里头,嘴里道:“夫人,耿五非要跟着进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齐蓁脸色明显有些不好,她先将襁褓轻轻抱到床里头,然后才开了信封,取出里头的信纸,上面只有区区几行字,却让齐蓁面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好似木头桩子一般,丢了魂了。
“夫人……”看到齐蓁这幅模样,孙氏也慌了,她略识得几个字,看到’廉肃身死’这四个字后,只觉得嘴里发苦,下意识的往外扫了一眼,怪不得耿五不敢将信送过来,之前夫人还挺着大肚子,万一受不住这个消息该如何是好?现在老爷丢了命,肯定得给廉家这一支留下点血脉。
齐蓁不信廉肃会出事,她浑身轻轻颤抖着,沙哑着嗓子问:“若是廉肃出事了,他的尸骨在哪儿?”
“大人是坠落悬崖的,找不到尸骨。”
齐蓁嘴唇一掀,嗤了一声:“既然找不到,就是没死,不见到尸骨,我绝不会给廉肃发丧!”即使齐蓁嘴硬,但眼眶却有些红了,从悬崖上掉下去,就算廉肃武功再高,那也是血肉之躯,哪里能保住一条性命?
那个男人答应过在她产子之前过来,为什么食言了?一开始明明是姓廉的非要娶她,现在他们成亲也才一年多,这个男人就让她当了寡妇,骗子!骗子!
大滴大滴的眼泪彷如泉涌般往下掉,孙氏有些急了,赶紧用手帕给齐蓁擦泪,口中劝道:“夫人千万别哭,月子里是万万不能掉泪的,您身子会受不了,现在老爷下落不明,小少爷只有您一个依靠了,您一定得保重身体……”
转头看着睡熟了的小娃娃,齐蓁鼻尖酸的厉害,雪白贝齿死死咬着唇,强忍着不掉眼泪,孙氏说的没错,孩子现在只有她一个依靠了,伯元跟仲琪也都还未长大,万一自己真出了事儿,这三个孩子该怎么办?深吸一口气,齐蓁看也没看孙氏,开口吩咐道:“你先将孩子抱下去吧,让我先歇会儿。”
对上孙氏担忧的眼神,齐蓁摇了摇头,说:“你放心,为了孩子我也不会想不开,只是心里头难受而已。”
孙氏不知该怎么劝齐蓁才好,只能将睡着了的小少爷抱在怀里头,从屏风后绕出来,冲着耿五低声道:“跟我走。”男人倒也老实,乖乖跟在孙氏身后,走出主卧时还不忘将雕花木门仔细阖上,省的若是漏了缝儿,有风吹进屋里头,让夫人损了身子。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信。”孙氏将小少爷交到奶娘手里,转头盯着耿五。
耿五面色不变,好像没看到孙氏眼里的提防般,道:“前日里就收到了,从山西送信儿过来少说得四五日,老爷应该是七日前出的事。”
孙氏只不过是奴婢而已,对府里的事情也拿不了主意,只知道老爷是出门办事,但具体去了哪里她却并不清楚,她现在只能好好照顾着夫人,万万不能让夫人损了身子,否则这一大家子恐怕都散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叹了口气,孙氏开始赶人,她直接进了厨房,想着给夫人炖一碗燕窝,也好补补身体。
饶是齐蓁再不信廉肃出了事,等到她坐完月子后,山西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她不信也得信了,廉伯元与廉仲琪此刻也知道了消息,廉伯元到底年纪大了,只是红着眼默默掉泪,但廉仲琪还小,现在竟然在屋里头哭着打滚:“二叔!我要二叔!哇哇!”
听到两个堂兄闹出来的动静,在床上躺着的娃娃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看着小孩脸憋得通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齐蓁心里头难受的很,皱着眉道:“伯元,仲琪,你们先别哭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尸首,说不定没出事呢……”
这话廉伯元不信,廉仲琪却信了,他几步凑到齐蓁面前,看着堂弟扯着嗓子嚎着,伸手捏着小孩的手,轻轻戳了戳上面软软的肉窝,眼睛又红又肿,可怜兮兮的问:“娘,二叔真的没出事吗?”
齐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手死死握拳,指甲抠在肉里的疼痛让她将泪意憋了回去,沙哑着嗓子道:“你二叔吉人自有天相,之前从军三年受过大伤小伤无数,他都熬过来活着来见咱们了,现在掉入悬崖,我听人说崖底是一条河,河岸处也没有你叔叔的踪迹,落入水中的话,应该还有救……”齐蓁说出这话时自己都没有底气,此刻她之所以这么说着,无非是想要安慰廉仲琪罢了。
廉伯元擦干了泪,眼神清明的看了齐蓁一眼,抿起薄唇,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之色,拉起廉仲琪的小手,低低道:“别哭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叔叔不在,咱们两个就是廉家的顶梁柱,得好好照顾娘跟弟弟。”
廉仲琪最听兄长的话,此刻点头如同捣蒜般,用力拍了拍自己软乎乎的小胸膛,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冲着齐蓁保证道:“娘,我跟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听了这话,齐蓁点了点头,眼眶一阵发热,但她却强忍着不掉泪,廉伯元将廉仲琪给带出去后,齐蓁踩着绣鞋下了地,将小娃娃放在摇篮里,轻轻摇晃着,这孩子伸出手含在嘴里,眼泪已经止住了,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如今这满月的孩子还没有起大名儿,齐蓁原本还想着让他爹给孩子起名,现在恐怕是等不到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娃儿吹弹可破的小脸儿,齐蓁眼眶发红,下巴尖尖,好不容易养出了一点肉,现在又掉了回去,女人的目光柔和了些,轻轻道:“儿子,你以后叫平安好不好,娘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只要一辈子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好好活着就行了,千万别像你爹,总是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最后把命丢了,留下咱们孤儿寡母的……”
出了月子后,按理而言应该给平安办满月宴,但如今廉肃生死不明,廉家人实在没这个心思,只能委屈了平安这孩子,免了满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