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了林忘忧的话,纪涣怫然不悦道:“林先生,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女儿她……她怎么可能会看上吕奉天那个老匹夫的儿子?”
“哦?难道只是因为你和吕奉天和私人恩怨,你就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一些吗?”
“为人父母,哪有不想自己女儿幸福的,只是姓吕的那小子当年,可是把她给……”
话说到这,纪涣倏然闭口不言,女儿才十一岁,就被人给全身上下看了个精光,这种事对着外人,他可说不出口。
“呵呵,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至于你,也别以为你很了解自己的女儿。”
没有理会纪涣的态度,林忘忧洒然一笑道:“别耽误时间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没功夫和你在这里耗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气度悠闲从容的中年儒生,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纪涣的双眼一动不动。
林忘忧面上那两道浓黑的眉毛下,那原本上一瞬还温润如玉的眼神,陡然变得好似鹰隼一样,暴射出明亮的光芒。
那锐利的目光,好似电光雷火,锐利得几乎能将空气劈开。
被这异常漆黑明亮的双瞳紧紧盯住,纪涣脑中忽然一阵昏沉,随后竟然凭空升起一丝倦意,几乎想就此沉沉睡去,再也不理会人世间的种种是非恩怨。
“天下间只有大燕国,根本没有什么万世皇朝,那只是我做的一场梦。我的女儿纪芙蓉,她很爱户部尚书吕奉天的大公子吕放,我一定要让纪芙蓉嫁给吕放。”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忘忧忽然抬手拍出一声脆响,随后就只听着纪涣目光呆滞的将他方才所说的那句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一定要让纪芙蓉嫁给吕放。”
竖起食指轻触眉心,仿佛做出这件事,给林忘忧带来了某种很不好的后果。
扬出凌空挥出一掌,将纪涣的身体重新按回椅子上,林忘忧立刻推门而去,一股难以言述的无形波动,不断以他的身体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辐射出去。
就在他走出这间院落之后,原本那些被他定住了身体的护卫们,同时恢复了自由,仿佛根本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些什么。
出了院门,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地方,林忘忧忽然闷哼一声,随后两缕细细的血线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果然还是不行吗?只是小小的动用一下,居然也会受到反噬。忘忧啊忘忧,这种修炼方式,还真是诡异……”
与此同时,呆坐于书案后方椅子上的纪涣,他那双呆滞的眸子渐渐有了一丝神采,紧接着从椅子上站起,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唉,看来这几天公务繁忙,真是累坏了,居然会不知不觉的在书房睡着。万世皇朝?嘿,想不到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做这种梦。”
才刚刚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一个念头忽然在心头浮现,令纪涣忍不住想道:“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按他们所说的,似乎芙蓉看上了吕家那小子,这……不会是真的!”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中浮现,居然越演越烈。
在想到了把纪芙蓉嫁给吕放,工部和户部两位尚书之间结成亲家,会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好处之后,纪涣的心思顿时一片火热:“嗯,芙蓉小时候被吕放那混球全身上下看了个精光,让他负责也是应该的……”
抬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将心中的激动缓缓按下。沉吟片刻之后,纪涣不由高声向门外叫道:“来人,去把小姐和少爷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们。”
“属下遵命!”
……
秋风扫云留碧空,白草黄沙天气凉。
此时的吕放,正在自己的小院中,手执一杆羊毫笔,在一张上等熟宣之上不间断的写意挥毫。
学画,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同样也并不算太难。
毕竟,只要去画,那无论再难看,也可以被称之为画,只能说不值钱,也没有什么艺术价值而已。
但若是想要画好的话,那要求就要高上一些。房四宝,样样都要讲究细致。
笔,首先讲究个尖、齐、圆、健,要以能画出流畅细匀的线条为上等。
尖字,指的是笔锋。齐字,是要求笔锋的毛打开后比较平齐,不能参差不齐。圆字,是要求笔锋聚拢后较为圆润。最后一个健字,指的就是弹性,不能疲软无力。
仅仅只不过是第一天学画,吕放自然不是在画什么惊世之作。
几乎与所有第一天学画的人没什么区别,吕放是在练基本功。
画作的基本功,无论是二十一世纪,还是这个对武力值的追求,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都是先要画线,画交叉线、圆线、波浪线。
按陈远山所说,画作的基本笔法就是线条,重在表现物象的形状、结构,通过这些东西,去把所绘之景的本质特征体现出来,要讲究一个立线为骨。
有了‘骨’,画出来的东西,才能有精、气、神。
而就在吕放在书案之上不断画出一条条或粗或细,但就是跟匀称沾不上半点关系的线条时,刚刚走下朝堂回府不久的吕奉天,他人才刚刚到了书房,一身朝服还未除下,就先听到了一阵敲门通报声。
“老爷,工部纪尚书递了张拜贴。”
“哦?”
听到这句话,吕奉天眉头不禁悄然皱起,走到门口处,从满脸老态的吕忠手中接过拜帖,看完上面那两句客套的场面话之后,不由向吕忠问道:“忠叔,是他派人来的,还是亲自到了?”
“是他亲自来的,老仆已经将纪大人请到了偏厅等候,老爷您见还是不见?”
“呵,既然人都来了,怎么能不见,走!”
去往偏厅的路上,吕奉天心中不断在猜想着纪涣来见他为的是什么,但他们这两个人向来没什么交情。
尤其是因为当年自己儿子招惹了对方的女儿,自己却护着儿子,没给他半点交待。平日里见面,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这只老狐狸,他来见我,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