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你非但没有半点进步,反而连正常修炼都做不到,果然是废了。”
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一身白衣,胸口处外方内圆的标志内绣着一只青龙的长老微微摇头:“吕放,宗门有宗门的规矩,这身白衣你不能再穿。”
听到这句话,跪在这名长老身前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之色,但最终还是缓缓将身上那件白色服饰除下,转而换上了一件灰色的粗布衣裳。
一件衣服不值几个钱,但在四象圣宗之内,却只有内门弟子可以身穿白衣。而外门弟子能穿白衣者,皆是被宗门重点培养的天才弟子。
吕放明白,自己身上这件白衣服一脱,就表示宗门不会再理会他的死活。虽然脸上神色古井无波,但那两只紧紧握起的拳头,却表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三个月前,宗门收回了赐予我的含光剑。两个月前,收回了我那栋两进两出的小院。一个月前,护道长老不再继续保护我。如今,连最后一件衣服也要收回去了吗?”
随手一掌将那件白衣给打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须发皆白的长老无奈的叹了口气:“四年前你入门时,吕家交了三千两白银。哪怕你就算是个废人,宗门也会供你吃住到十八岁。还有最后两年,早作打算。”
望着长老远去的背影,吕放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站起:“我还没有彻底废掉,这脸翻得也太早了点。”
灰色的粗布衣襟随风飘动,孤独的身影在高山上渐行渐远。
山脚下,有人在不经意间看到那一抹孤零零的灰影后,总会发出一声假惺惺的惋惜:“吕师兄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啊,谁能想到大半夜里一个炸雷,竟然会把外门百年不出的天才给毁掉?”
“不说他了,我们继续练功。以后突破境界时,绝对别像他这么脑残,居然选在打雷天,哈哈……”
虽然没有回头,但行走在高山上的吕放,完全可以想到山脚下那群人冲自己指指点点的模样。
“放在三个月前,谁敢这么笑话我?为什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有人从高处摔下来后,总会有人喜欢用踩他两脚的方式来刷存在感?”
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郁气,吕放恨恨的将脚边一块石子踢飞:“凭什么别人穿越以后不是剑圣就是法神的,我穿越以后还没过完当天才的瘾,就这么成了个废物?”
站在高处放眼四望,凡目之所及处,都归于大燕帝国连云山脉所属。而吕放脚下所站的这一处,则属于坐落在连云山脉上的四象圣宗。
三个月之前,吕放是四象圣宗外门百年不出的天才。但他某天夜里在屋顶赏月,恰逢心血来潮即将突破境界时,却不料天上陡然响起一个炸雷,冥冥中一种无形的庞然伟力降临,导致他直接吐血昏迷。
当再一次醒过来后,经十数位宗门长老鉴定,他全身上下经脉郁结。若无奇遇,基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话刚一出口,吕放自己却是先笑了起来:“错了,我还不是老虎,充其量也就是一只猫。如今只不过是从一只强壮的猫,变成了一只病猫。”
炼体境界,是武者修行的第一个层次。
如果吕放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他今年正好十六岁。
三岁养身、五岁站桩、七岁熬练气力、十岁成就明劲、十二岁领悟暗劲、十三岁通了化劲。
十四岁把劲力练到脏腑成就内壮之境、十五岁把一身气血练活、十六岁突破先天境界。
然而如今这个年仅十六岁就突破炼体第九层‘先天’之境,本该前途无量的少年,却在那一场雷雨之后,被宗门十余位长老亲口下了断言:终生难以换去一身凡血。
前一世,吕放只是个普通宅男,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站凳子换个灯泡而已,竟然会无意间触电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在穿越以后竟然是个牛气冲天的天才人物。
只不过很可惜,他这个天才还没过完那股子新鲜劲的时候,就被打落云端成了个废物。
不仅仅只因那十几位长老对他的断言,甚至就连吕放自己都觉得,似乎人生已经再没什么希望可言。
因为在自己的气海之内,无时不刻都有一团吕放根本看不清的朦胧雾气在不断变化着形状,每次吕放想发力练功时,蜗居于他气海之内那一团雾气,都会令他功败垂成。
这件事,宗门长老们没发现,吕放他自己不敢提,所以只能将这种诡异的情形烂在肚子里。因为前世他至少看过五部电影,都是讲某人得到什么东西,然后被人开膛破腹挖走的……
但在那场雷雨数日之后,不知何时延伸出无数细丝的朦胧雾气,已经通过贯穿他全身上下所有经脉的细丝,死死的控制住了他的每一个动作。
“你这个罪魁祸首啊,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连那么多长老都发现不了你,想必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但整个宗门那么多人你不坑,好端端的坑我干嘛?”
想归想,可此时的吕放他只能继续恹恹的顺着石径朝后山走去,自从体内多了那么一团雾气之后,他发现自己只有在极度痛苦的环境中,才能继续修炼。
而这种地方,整个外门也只有一处,那就是后山思过崖上的阴风洞。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人情冷暖的吕放,他对于如今身处这个世界更多了一些了解:这是一个不讲人情,只看实力的世界。如果没有力量,那只有死路一条。
吕放今年十六岁,若他不能在十八岁之前进入内门的话,那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被人赶下山。
而对于他这种连炼体境界都没有完成的低级武者而言,恐怕刚一下山,就会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山贼给一刀砍死。
“我就不信了,从二十一世界穿越到这个世界我都能做到,一团小小的雾气,就能拦住我前进的脚步!”
阴风洞内,常年不见阳光,其内有个深不见底的风穴。来自于地底深处的阴风,在穿过无数狭小的裂隙后喷涌而出,有着强劲无比的力道。
曾经有闲人试过将一头牛牵入洞内,但那头强健的大黄牛仅仅只不过在洞内坚持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被抬出来的时候,一张坚韧的牛皮已经被劲风给打得千疮百孔。
这种无形的风刃打在人身上,自然是极痛的。
但和这种身体上的疼痛相比,更令吕放难以忍受的,则是心灵上的痛楚——那种谁都可以踩你一脚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想忍受。
两个月前无意间发现在阴风洞内籍着身体的痛苦,可以强行运劲打拳后,他就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若是不能突破境界,那就在这里练到死为止。”
山洞阴森,刚一步入阴风洞内,就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属于阳光的温暖。
越是朝里面走,时不时突然从山洞深处喷出的风刃就会弹出来,然后狠狠的打在吕放身上。
风力时强时弱,根本没有半点规律可言,对于此时经脉郁结的吕放而说言,他只能用身体硬捱。幸好,这种程度的痛楚,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早就已经习惯。
从最开始被打得鼻青脸肿,到如今的视之于无物,只有吕放自己才清楚,这其中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辛苦。
顶着越来越强劲的风压,吕放一路坚持到洞内地底风口处,当他正想顶着风压在那黑洞洞的风口处盘膝坐下时,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哼,你这废物,果然又来了。”
“谁?”
“要你命的人!”
一只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在吕放胸口,劲力勃发间,直接将他给打入身后那望不见底的风口之内。
此人将自己隐藏的非常好,无论是身上的黑衣,还是用来蒙面的黑巾,都是普通至极的货色。
摔入风口之际,吕放仅仅只看到了对方那双阴鸷的双眼。很明显,这只是一场算不上精心策划的谋杀。
“哼,没有护道长老跟着你,我想杀你这种废物,真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