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首峰,金属宫殿之外。
仰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月光,青阳道人不禁幽幽一声长叹:“今晚的月亮,看起来怎么那么扎眼?”
然而,这句话甫一出口,这名身形清瘦的黑衣道人,却无声的苦笑了起来。
月亮并不扎眼,而是他的心情着实郁闷难耐。
现在的青阳道人,真的很想知道,此时的玉竹峰上是什么样一种情况。
但是,尽管心中想知道,但是他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最多,也仅仅只不过是能派出自己的弟子,隔三差五去玉竹峰上看一看,顺便给他带回点口讯而已。
之所以能让他这位玄阴尸宗十八座峰主之一的长老连走下山都做不到,完全是因为在他身后那栋金属宫殿里,还住着两位修为丝毫不比他差半点的高手。
一个是神通秘境第九境,另一个则是神通秘境第十境。
有这两个人在,青阳道人就算再想去玉竹峰看一看,他也不敢擅自走下这座墨首峰。
出去,就代表着死。
事实上,对于青阳道人这位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神通秘境老牌高手来说,死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死得毫无半点价值。
自从数月之前,孤云道人的弟子燕胧月要于三个月后与纯阳道宗的道子夏振大婚这个消息传出后,没过多长时间,这两个家伙就住到了墨首峰。
实际上,青阳道人也曾经试过,想要强行下山。
但这两个人却拿出了南宫越的宗主法旨:离开,如同背叛宗门,其罪当诛。
对于青阳道人来说,他自幼上山,一辈子都在玄阴尸宗,离开的时间屈指可数。
玄阴尸宗放在整个修行界的话,如今算不得什么大门派,但对于青阳道人,这里却是他的家。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几乎被软禁了近两个月有余的青阳道人,他又如何不知道,燕胧月要嫁与夏振这件事其中有猫腻?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却根本不知道南宫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于这个阴谋所谋划的是什么东西,更是完全一无所知。
“真是该死!南宫越究竟在想什么?”
一双眼睛悄然扫过身后那栋黑黝黝的金属宫殿,青阳道人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两个家伙不解决掉,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知道,彭杰那小子这次去玉竹峰,能带回什么消息……”
……
玉竹峰,金属宫殿之外。
同样是望着天上一轮清冷的明月,但孤云道人和燕胧月这一对的师徒,却与青阳道人那满是担忧和急躁的心境截然不同。
然而,尽管举头望月,可这对师徒脸上的表情固然相似,但其中的神韵却完全相反。
孤云道人,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无声的落寞和孤独。
月光如水,但那宛若银纱般的月华,却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两个早已逝去的人,一个是她的儿子,另一个是她的丈夫。
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已经离她而去,她又如何能不落寞,如何能不孤独?
而燕胧月,她的神色看起来满是淡然,可在她那犹如远山般的两条蛾眉之下,一双宛若深潭般的眼睛里,却隐隐蕴含着一种应该被称之为兴奋的光芒。
“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嫁去纯阳道宗了,有什么想法吗?”
对着天上一轮明月感怀片刻,孤云道人转过身,看着这位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淡淡的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弟子不需要师尊做些什么,一人一剑,足矣。”
听到这句话,孤云道人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你是我的弟子,就算你得了其他的传承,但该我这个师尊应该做的,我都会做到。”
然而,话固然这般说,但是当孤云道人那双载满了死寂的眼睛,于不经意间从燕胧月手里握着的那柄连鞘长剑之上扫过之际,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孤云道人也不知道,那柄通体纯黑色的连鞘长剑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在过去这段时间,每次从自己弟子手里见到它的时候,都会令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敌意。
之所以会有敌意,完全是因为她从这柄长剑之上,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威胁的东西。
而且,那还是一种完全可能会危及到她性命的威胁。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令孤云道人很不舒服。
但是,她却并不会因此而询问什么。
燕胧月是她的弟子,更是她当年从天地元气贫瘠至极的小国里亲自带出来的,过去这十几年里,孤云道人完全就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这位弟子,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并拥有了神通第六境的修为。
只不过,区区神通秘境第六境,在弟子中或许算是一个高手。但别说对上南宫越,就连自己站在原地,恐怕也攻不破自己的一只手。
自己的弟子有多大本事,孤云道人自然清清楚楚。
想凭着十几年的修为,就去和足足修炼了五百多年的南宫越相抗衡,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甚至,那完全就是一种送死的行为。
“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师尊。”
望着自己的弟子,犹如看着自己的孩子,孤云道人的声音渐渐柔和了起来:“你若死了,他会杀我泄愤。你若逃了,他同样也会拿我来要挟你。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我们师徒完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沉默半晌,燕胧月缓缓地摇了摇头:“师尊,弟子这件事你本不需要管的。”
“为什么不管?”
有些凄凉的笑了笑,孤云道人怅然叹息道:“该走的都走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能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死去,这对于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活着,总比死了好。”
“这句话……似乎不应该由你来说。”
看着燕胧月,孤云道人幽幽一声长叹:“我自幼上山,但真要说起来的话,小时候修炼,最多只不过是师尊教的,再加上觉得好玩罢了。自从长大以后,我只不过是想陪着自己的丈夫,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娶妻、生子,然后慢慢老去,尘归尘、土归土而已。修炼一途,原本就非我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