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仿佛无穷无尽，无论怎么朝上努力去爬，都望不到尽头，让人心中那原本就黯淡的希望，被消磨得越来越少。
手脚并用，分不清已经在这石阶上爬行了多长时间，方哲的意识早已经模糊，那一丝丝好似能将人灵魂给冻僵的寒意，源源不断的从石阶上传入四肢百骸，无声的麻木着所有人的思想。
忽然间，当方哲爬到了某一个高度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陡然一振。
并不是因为他忽然看到了那石阶的尽头，更不是因为他发现原本那些走在他前面的人，已经有数道身影爬上了，那好似突然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之内的石阶尽头处。
而是他发现，当他爬到了这里之后，空气中仿佛蕴含了某种令人无法言述的神秘能量。
那种神秘能量随着呼吸进入体内，顿时与周身血气融为一体，将他整个人全身上下的疲惫一扫而空。
不仅仅这样，就连那石阶上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的幽幽冷意，都随着那空气中的神秘能量融入血气，而被缓缓驱逐出体外。
“这……这是什么？”
就在方哲怔怔的喃喃自语之际，那些只比他慢了一线的少男少女们，也纷纷都爬到了这个位置，那突然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之内的石阶尽头处，令所有人的心念都为之一振。
并非仅仅只有方哲一个人感觉到了异常，很快其他的二十余人，也接连感受到了空气之中的异状，脸上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震惊之后，紧接着的就是狂喜。
“灵气！”
“没错，这肯定就是灵气！”
“这就是灵气吗？”
近乎于贪婪的深深吸了口长气，方哲缓缓从石阶上奋力站起，抬手一看，只见两只爬满血泡的白皙手掌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石阶上的冷意给冻成了淡淡的青黑色。
“青黑色？”
见到这一幕，方哲心中不禁悚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也研究过几部丹经，丹道与医道相通，他自然也懂了一点点医术上的微末皮毛。虽然连开个药方的本事都没有，但他至少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这德性，似乎是中了毒。
抬头朝最顶端尽头处一看，只见那里立着一只黑色的三足圆鼎，在鼎中间高高的插着一枝拇指粗细的黄色长香。
那枝长香之上的红色，此时几乎已经快要燃烧到了最底端。
“一个时辰之内，从山脚爬到山顶，所有没爬到的人，全都去做杂役。”
想起了之前在山脚下，那黑袍道人所说过的话，方哲当下再也不敢怠慢，深深吸了口长气之后，奋力朝着山顶处攀登而去。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和身后不远处的彭杰两个人，基本铁定是要做杂役的，但他如今可不敢冒险。毕竟他们两个人拜入的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而是魔道，是邪派。
既然有了让他们爬山的要求，那如果能做到的话，最好还是爬到山顶。因为他可弄不明白，如果没爬到山顶，那黑袍道人会不会再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比如：给杂役也分个三六九等之类……
但是很可惜，虽然他想的很好，但事实往往比较残酷。
虽说他很想在那一枝长香在烧到尽头之前爬到山顶尽头，但这最后的三十几级石阶，仿佛成了望之可叹而不可及的天堑。
每朝上迈出一步，方哲都觉得自己的身体重了很多，耗尽最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喘着粗气的他，也仅仅只是把自己的身体，朝从挪动了五级石阶。
这并不容易，除了身体随着每一步迈出都觉得比之前更为沉重，就连空气中那种应该被称之为灵气的东西，都变得越发浓郁。
原本还仅仅只是与平时呼吸的空气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随着方哲越来越往上走，空气中那灵气的浓度，也随之变得越发浓郁，最后令他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那好似液体一般的灵气，就如同一道无比粘稠的气墙，滞碍着他的身体，令他整个人的动作变得极为迟缓。
不甘的望着那剩下的最后二十三级石阶，方哲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不行吗？
脸色憋得通红，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此处浓郁至极的灵气给撑爆炸的方哲，终还是满脸不甘的朝后倒退了两步。
随着他的倒退，原本那种令他觉得整个人都快爆掉的压力，顿时为之一空。
此时，方哲那双视力极好的眼睛，看到了那最后二十三级石阶尽头处的黄色长香，终于在山风的吹拂下，将最后那小小的一截，给彻底燃成灰白色的尘埃。
“唉，西北边陲之地，果然没几个人才。”
望着此时静静立于石阶之上，那或是松了口气，或是一脸不甘，或是一脸愤恨的二十几人，于山脚下开口的黑袍道人，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嘲弄之意。
“师兄说的没错，想那燕国本就是天地元气稀薄之地。自上次和域外蛮夷开战，万世皇朝的千国万域，大一点的倒还好，那些边陲小国原本就稀薄的天地元气，早就被彻底抽空，哪还能再出什么人才。”
“谁说不是，看来这次，我们算是白跑一趟，只从燕国上下各州府，收了这么些个不成器的杂役。”
“咦，除了爬上来的那几个，石阶上倒也还有几个小子不错，尤其是那个长得像个娘们似的小家伙……”
“是啊，能在十倍元气的环境下撑过十息，倒也算是个有点天分的。”
“这几个人，倒也算毅力可嘉。”
“嘁，光有毅力有什么用，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
耳中听着那些黑袍道人的议论，一身灰袍的青阳道人游离在人群之外，那令人捉摸不透心思的飘忽眼神，从此时尚处在石阶之上的方哲和彭杰二人身上扫过，心中不禁必然一叹：
“唉，这两个小子的资质哪怕能再好上那么一点，只要稍微比现在好上一丁点，那老夫肯定毫不迟疑的把他们两个收到门下，可惜啊……”
轻轻的咳了一声，懒洋洋的扫了一眼那几个爬到石阶顶端，就毫无半点形象瘫软在地的几人，负责这次筛选弟子的黑袍道人踏前一步，开口说道：“一个时辰已到，试炼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