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方哲和彭杰在墨首峰挑选着自己房间同时,距离墨首峰并不算太过遥远的玉竹峰上,一身黑色道袍的燕胧月,忽然睁开了那双清冷的双眼。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师父已经回来了。
但是,当燕胧月真正看到自己师父的那一刹那,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师父,你这是……”
一时间,燕胧月真的很难找出一句合适的形容词,来贴切的形容孤云道人此时的模样。
在万毒峰顶,那长达三千丈的白发,在失去了孤云道人的法力加持以后,重新缩减成了及腰长短,但是……这满头白发,却已经再也变不回曾经的黑发。
不,并不是变不回去,而是——她不想变。
“我没事,你去继续修炼,再过几年,或许你会……”
话说到了这里,孤云道人忽然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离你太过遥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望着孤云道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燕胧月眉头紧锁,不由下意识的扶住了孤云道人的手臂:“师父,你到底是怎么了?”
在燕胧月的眼中,曾经的孤云道人,虽然也是一样的清冷,但是却从来不似这一刻所带给她的感觉。
孤独,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孤独。
那是一种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孤独。
仅仅略微接触到了这种气息,燕胧月就有一种想就此大哭一声的冲动。
“我……没事。”
这句话甫一出口,孤云道人却是又忽然笑了起来:“也不对,其实……我有事。”
虽然是笑,但那种心灰若死般的情绪,却在无声无息间,变得更为强烈。
那种莫名的情愫,令燕胧月隐隐有些恐惧的后退了数步,这才稍稍有所减缓。
“月儿,过来陪我坐会儿,我……师父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和你说说了。”
幽幽的叹了口长气,孤云道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储物袋,随即坐在了玉竹峰顶的金属宫殿之内。
见到孤云道人手里拿着一只储物袋发呆,燕胧月不禁下意识的朝着自家师父腰间瞄了一眼,当她看到原本属于孤云道人的那只储物袋还好好挂在腰间时,整个人顿时为之一阵愕然。
“师父,你手里拿着的是……”
正当燕胧月向孤云道人问起了这只储物袋的来历时,她的眼睛猛然间看到了那只巴掌大小,此时正静悄悄躺在孤云道人手里的储物袋上,绣着一个数字:十三。
“这是……”
“这只储物袋,是沈蒙的。”
“沈蒙?”
听到这个名字,燕胧月想了半天,这才好不容易想起,原来自己师父所说的,就是她曾经在宗主大殿之前,所见过的那位十三长老。
“原来是他……”
话说到了这里,燕胧月不禁有些不自然的轻声说道:“原来是十三长老,记得当初他还带着弟子去杂役别院选尸体的,那他现在……”
说到这里,燕胧月还真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一来不知道自己师父和沈蒙的关系,二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修道之人极少交与他人手里的储物袋,会落在孤云道人手里。
然而,孤云道人却接过了她的话:“他已经死了。”
“死了?”
就在燕胧月眼中悄然浮现几分震惊之色的同时,孤云道人口中再次喃喃自语的重复道:“没错,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看着自己师父此时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燕胧月不禁一阵纳闷:“师父,你和十三长老……你们之间的交情,难道很好吗?”
如果燕胧月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上一次见到沈蒙的时候,正好是沈蒙带着那个名叫方哲的小子去宗主峰的时候。
她至今还记得,也正是在那一次,沈蒙和她的师父两个人,分明是针锋相对,不可能有什么交情可言。
而且,孤云道人还一直在嘱咐她,以后无论是见到了沈蒙,还是见到了万毒峰一脉的传人,全部都要小心应对。
甚至,她这位师父,还让她以后有时间、有机会,一剑杀了姓方的那个小子……
既然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为什么孤云道人,当初会对她那般说?
“我和那个老毒物能有什么关系?”
脸色平淡的说完了这句话,孤云道人缓缓闭起了眼睛:“一个整天和毒物为伍的老东西,人长的也不怎么样,寿元也所剩无几,有什么好的呢?”
听到了这里,燕胧月震惊的发现,向来提倡斩情绝义这种修炼方式的师父,竟然有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淌下。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孤云道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燕胧月的话,只是坐在那里,自顾自的痴痴笑道:“我和他同一处拜入宗门,从小一起修炼,一起长大,最后结成夫妻……甚至我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但是……到底是为什么?”
“修道,真的就那么有吸引力吗?力量,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你要继承万毒峰的道统,为什么你要害死我们的儿子?为什么要用你犯下的一个错误,毁掉我的一生?”
尽管孤云道人口中所说的话听起来有些颠三倒四,但燕胧月却也能听得出来,那就是沈蒙……很有可能是她师父曾经的丈夫。
“这……不会,开什么玩笑?”
想到沈蒙那一脸苍老的模样,再看了看自己师父那张年轻的容颜,燕胧月真的很难想象,差别这么大的两个人,曾经会是夫妻。
一个是宗门里公认没什么本事的十三长老,修为最多也就神通第六境。而另一个是长生秘境的高手,放眼整个宗门也没几个人能胜得过她。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曾经会是夫妻?
而更令燕胧月震惊的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孤云道人的手里,居然多了一只瓦罐。
虽然师父没有告诉她这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但燕胧月却本能般的联想到了这只瓦罐里装着的,一定是沈蒙的骨灰。
“我从来没要求过你要有多高的本事,更没有要求过你要带给我多么好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总是要做那些多余的事?”
望着手里捧着瓦罐时笑时哭的孤云道人,燕胧月心中忽然有种恐惧的情愫逐渐蔓延——她的师父,会不会就这么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