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心里的仇恨和往事仿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就只有琴声,只有对安静的向往。
李复滞在原地,神情看上去已经是全然沉浸其中了,白清颜也停在那里,动也不动,听着那琴声,任凭寒月和温如卿撒娇一般的拉扯着她的衣袖。
时间仿佛因此而静止了。这十几年来,白清颜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琴音,虽然她的母亲白芷也曾经善音律,但与此相比,仍然是有些差距。隔着密密的帘子,只能听见穿帘而过的音乐。
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子,弹得如此好听的琴声。真的称得上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所有人都在心里好奇,在心里想象,李复却只被那样美妙的琴声吸引。
琴声戛然而止,但所有人还是楞在那里。尽管有大多数的人都不懂音律,却依然被这样琴声深深地吸引了。让人敬佩,又使人折服。给人好奇,又让人清心。
帘子缓缓的拉动,先是出来两个小姑娘,而后,是摆动的裙裾,飘逸的裙摆,一袭红衣如火般的妖冶,似乎要在那楼上燃烧起来。
那女子款步妙资,小步而来,衣袂翩翩,手中拿着一把刺绣的扇子,仍然是红色。她一路将扇子遮住脸,但依然可以依稀窥见那白皙修长的脖颈,还有如瀑的秀发在身后直直的倾泻而下。
没有什么饰品,甚至只有一个木簪,木簪看起来很小巧,与乌黑的长发想比颜色较浅,是浅木色的。在头顶偏下的地方小小的绾成一个低低的发髻。
她走到楼上的栏杆处,将扇子轻轻的下移,露出的是一张无与伦比的脸。那张脸说不出有多么的美,细长的柳叶眉,懒懒的却坚定的挂在眼睛的上方。
一双桃花眼看起来既多情又妩媚,粉面看起来似乎是玉雕的,又像是瓷做的,如果稍不注意就会忽略那眼角的一课小痣,给整张脸增添了韵味。
嘴是樱桃小嘴,但也没有太小,反而大小合适的与整张脸相匹配。仔细一看,这张脸完美无瑕,兼具妩媚与高冷,兼具高傲与多情。
不像白清颜的脸,是一脸的坚定,和一脸的傲气,尽管有时候会露出温柔和可爱之色。但与牧歌一比较,仍然相差甚远。何况,白清颜又有一道不可不在乎的伤疤。
上天可真的是不公平啊,给了她如此的才华,竟然又不吝的赐给她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张脸美得总让人感觉到难以接近,但心底深处又无时无刻不想占为己有。这不是一张能够在凡尘俗世见到的脸,莫不是天上的仙子,流落到凡俗?
她轻轻的将扇子丢到楼下,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而这小小的一个举动却引起了楼下人的躁动,大家争着抢着去夺那扇子,最后得到的柴大官人,几乎这一个楼都被他包下了。
其他人也就没有激烈的跟他抢,他拿着那扇子,一脸的激动,将扇子凑到鼻子尖处,轻轻的嗅,那一定是很香吧!那是牧歌姑娘的体香吧!
但白清颜和李复一致觉得这个柴大官人一副猥琐的样子,甚至他的一举一动都亵渎了牧歌姑娘。
牧歌丢下扇子后,便张开双臂,在楼上舞了起来,这个舞大概是名族舞之类的东西,仔细看,她没有穿鞋,光着纤纤玉足。
目光移不开,李复觉得自己的心就这样被轻易地偷走了。是怪自己的心藏不住,太容易动了吗?也许是怪偷心的人技艺高超,一剑诛心。
几个人就那样楞在那里,楞楞的看着如精灵一样灵活的牧歌,她像是一个飞舞的蝴蝶,又像是一个难以被人参透的哑女,尽力的尽情的用自己的四肢来解释,来寻乐。
“好!”柴大官人大声的鼓掌,大叫着好,其他的人也附和道,一串水果被他拿进嘴里吃,依然不改的猥琐。
这些躁动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在跳舞的牧歌,她仍然是自顾自的跳着,但李复在心里狠狠地鄙夷道柴大官人,不知道这种人怎么配来看牧歌姑娘跳舞。
“牧歌姑娘不愧是倾城之姿啊!”大家都议论道。“不知道这么美得人儿,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
“别想了,自然是柴大官人了,他有钱又有势力,这里谁敢跟他抗衡啊!”
听了这些对话,李复只觉得愤怒万分,这样的人是不属于任何人的,所有人都是属于自己的。白清颜也狠狠地过去白了他们一眼,内心叫着俗不可耐。
一曲舞罢,她转身,又要重新退回帘子之后。不带任何的留恋,甚至连台下的人看都没有看过一眼。这让出了大笔钱的柴大官人心里很是不满,更何况,意犹未尽。
“牧歌姑娘,别着急着走啊,这就跳完了吗?”柴大官人喊到。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不舍,附和的说是啊。
“柴大官人的银子,只够买我一只曲子和一支舞,如果柴大官人还想看,就请加钱。”女子转身说道。
“加钱可以,没有问题,牧歌姑娘,快继续跳吧!我有的是钱!”柴大官人说,一脸的色相,盯着台上聚焦众人目光的牧歌。
“我今日初到这里,有些累了,今日只跳这一支舞,若还要看,明日再来吧!”牧歌说罢,转身就又要走。
“牧歌姑娘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付了普通舞女十倍的价格,却只换来你的一曲舞。”柴大官人不满的说。
“柴大官人大可去普通舞女那里看,牧歌也从来没有让柴大官人来。”牧歌说,“更何况,柴大官人刚刚还说有的是钱。”
“牧歌姑娘好伶俐的口齿。”柴大官人说。“那些个庸脂俗粉怎么能够和你相比呢?”
“牧歌告辞。”她转身,这一次,无论柴大官人怎么叫嚷她都没有再出来回应。大家也都顿时没了兴趣,虽然怀中坐着娇羞的女人,但一想到,明天才能看到牧歌姑娘,心里就一阵难受。
人群大多都散了,只有柴大官人迟迟不走。李复也不愿意走,不管白清颜怎么拉他都不愿意走。这个时候,天色已经越来越晚了。白清颜留下来,等着李复一起走。
除了要在这里过夜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走了,柴大官人站起身叫来了老鸨,李复听见,他在打听牧歌姑娘的住处。
老鸨咬住嘴,怎么也不愿意说,各种推辞,说是自己已经答应了牧歌姑娘,又说自己不能不保证自己的人的安全。可是,在柴大官人掏出一大袋银子给她的时候,她的双眼顿时放出了奇异的光芒。
“就在后面那栋楼的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里。”老鸨一把接过柴大官人的钱,笑眯眯的说。
柴大官人叫了自己的贴身仆人,往后面走。李复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跟在了他们的身后,白清颜也去了,叫上寒月和温如卿。
那间房似乎比其他的房间都大,这从房子的布局可以看出来。一路上,都是喝醉了的人搀着一个女人,或者是各种欢笑声。这些让白清颜心里一阵作呕。
牧歌姑娘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白清颜不解,莫非也是这样的人,可今日所见,显然不是这样的。
柴大官人敲门,牧歌开了门一见是他,立马又关上了门,柴大官人大怒,在门口各种粗暴的打门,里面再也没有动静。他更加的愤怒了,大声的喊叫。
李复冲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他本来就是暴脾气,更何况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恨,李复恨不得好好的教训他一顿,或者拔出剑,直接把他砍几刀。
却被白清颜拉住了。“你们谁啊?知道我是谁吗?”被打的柴大官人站起身,扬起头说。
“谁管你是谁啊?我只知道你欠揍!”李复说。“你没有看见牧歌姑娘不想给你开门吗?你这样就是扰民。”
“关你什么事!”他叫到。但看到李复手上蠢蠢欲动的剑的时候,他愣住了,他不是什么会功夫的人,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拍一拍衣服,转身就走。李复也没有打算多和他纠缠,就看着他离开,自己也准备离开。
牧歌的屋子里,灯熄了,门也始终都没有开过。李复虽然有万般眷恋,但也不好在这种风月之地久留,更何况,牧歌姑娘也没有开门感谢之意,只好离去。
回去的路上,李复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将魂魄单独的留在了潇湘楼里,只有一副身体回来了。
“那位牧歌姐姐可真好看,师父,等我将来长大了,也一定要找一位像牧歌姐姐一样的女子。”温如卿说道。
“主人,为什么那里那么多人啊?”寒月好奇的问到。“那么多漂亮的好看姐姐。”
白清颜无奈,“牧歌姑娘那样的人这世间怕是仅此一个独一无二吧,你怎么会娶到呢!”
“那怎么办呀,师父,不行,我就要牧歌姐姐那样的妻子。师父,你一定要帮我找一那样的妻子。”温如卿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
“主人,主人……”寒月也拉着她,一脸的不满,白清颜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是人们饮酒作乐的地方。”
“今天的牧歌姑娘,可真的是超凡脱俗啊!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沦落风尘之中。”白清颜不禁感叹道。
“是啊,从未见过如此的世间绝色。而且不为世俗所浸染。实在是少见。”李复也感叹。他虽只见过她一次,却在心里暗暗的将她视为了知音。
李复决定明日再来,看一看她的舞姿,顺便去拜会一下她。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些唐突,而且又不便打扰,就在心里自己劝自己放下了。
心事都交给天上的明月,明月丰满的快要溢出来,光芒洒满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