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莘一早去童家探望过童利和童年,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童谣上任,是童利逼童年接班的手段,即便后来发生的事情跟两个人没有分毫干系,作为父亲和兄长,内疚和自责必不可少。
她原本准备去段氏一趟,但半路上林栩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在机场等她。
“几点的航班?”
“十点半。”
慕莘松一口气,找到合适的借口,“来不及了,我现在在段家,要回家收拾衣服,再去北站,一个半小时肯定不够。”
“行李我已经替林太太收拾好,林太太只管来。”
慕莘:“你怎么这样?”
“路上小心,”林栩看了眼人流,“地址发我,让霍习去接你。”
“u盘呢?”
“都给你带着了。”
“我自己过去。”
“我等你。”
慕莘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瑞士,她记得小时候陪老太太来这里见一个朋友时来过,那会儿老太太特别忙,由老太太朋友家的一个孩子带她到处游玩,那孩子是个混血,但是长相偏白人,作为一个黄种人,慕莘辨识白人的能力特别低,她总觉得那些人长得都一个样,她当时就认错了闹了个乌龙。
在酒店安顿一晚,第二天一早慕莘就跟着林栩前去市中心拜访林栩的朋友。
看到满柜子牌都没拆的定制,慕莘道:“林栩,你就是钱多。”
林栩已经穿好衣服,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外套,还搭了一件黑色毛呢长外套。
这是慕莘第一次见林栩穿冬装,相较西装身形显得更加挺拔,配上他那副黑框眼镜,看向慕莘时微微低眉,五官更加立体。
林栩递给她一条领带,“林太太,试试你的手艺。”
慕莘愣了一会儿,还沉浸关于林栩各种乱七八糟的幻想中,机械地接过领带,踮脚,套在他的脖子上,“林总要是我大学教授,我年年考第一。”
大清早听见林太太这样夸自己,林栩心情极好,虚荣心膨胀,“如果我是林太太大学教授,是不是就没有禹总什么事了?”
慕莘收回脚跟,在地上站稳,“那可不一定。”
“怎么说?”
慕莘抬眼,勾唇,“不怒自威,霸气侧漏。”
林栩大有自掘坟墓的悔恨感,“林太太喜欢这款?”
“对,”她斩钉截铁,见林栩渐渐阴沉的神色,笑说:“至少那个时候是,林总看看,这不是没修成正果吗?现在您机会大些。”
闻言,林栩感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他目光落在她捏着领带的手上,“别光动嘴皮子,手也动动。”
她其实是忘了怎么系。
慕莘顿一下,撒了手,“你自己来。”
原本以为是个美术展,但其实是个时装秀,慕莘跟林栩被主办方邀请到后台,有幸看见一群貌美肤白大长腿的模特正在上妆。
服装设计师是个法国人,他跟林栩说的第一句话是法语,林栩接了两句,那人看了慕莘一眼,绽开会意的笑,改用英语:“小姐真美。”
嘴真甜。慕莘想,一面微笑道谢,“谢谢,我是慕莘,幸会。”
“沃里,”他向慕莘伸出手,“幸会。”
慕莘愣一下才知晓他要做什么,她出国似乎没有见到过还保留这个礼节的外国人。
她伸出手,沃里正俯身要吻她的手背,林栩将慕莘的手压回原处,噙着看似温和实则读不出感情的笑意说:“她是我太太。”
“原来是太太,失敬失敬,”沃里道,“栩,你没告诉我你结婚的事,不够义气。”
“嗯?阿铖说你在闭关修炼。”
“还不是为了今晚压轴的作品,”沃里说着,突然凑到慕莘跟前,低声说:“太太,我猜你们没有办婚礼。”
慕莘笑着摇头,“没有。”能猜得这么胸有成竹,可见与林栩交情不浅。
“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找我设计婚纱,准保你是最漂亮的新娘。”
“真的吗?谢谢。”慕莘看了一眼林栩,他也正看着两个人窃窃私语,慕莘唇角微扬。
一整个时装秀都是沃里负责,他没说几句话就被一个助理叫走,林栩领着慕莘到展厅的花园里透气,等正式开场再进会场。
“想不到林总还会说法语。”慕莘将挽着他的手收进口袋里,放慢脚步。
“会一点,交朋友用。”
“沃里?”
“对,”他道,将人轻轻揽进怀里,低头,“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慕莘向后靠,将半身重量放在他的手臂上,“他说要给我设计婚纱。”
林栩勾唇笑笑,左手抬了抬眼镜,“老三康复,我们办婚礼?”
“最近段蓁给我打电话,林御活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好消息,”林栩道,“沃里的婚纱,恐怕更适合走台。”
慕莘笑,“那不美吗?”
“一米六和一米八,差别还是有的,设计的美感不好把握,林太太认为呢?”
“四舍五入,我一米七。”
“是吗?我以为林太太一米五。”
“不对啊,林栩,”她抬头看向他,话锋突转,“之前说的是林御醒来就离婚。”
“嗯……”林栩若有所思地沉吟一会,“财产方面早就签过协议,孩子也不存在抚养权的纠纷,林太太想离,应该容易。”
慕莘:“……”
时装秀十分钟后正式开始,沃里终于可以歇会儿,他亲自领着两人坐到贵宾席。
林栩说,沃里这人,自由胜过一切,他行事风格极其散漫,像这样的时装展,他每年都叫嚣着要办几次,但是几年才办一次。
散漫归散漫,但是看得出来,这秀上的每一份设计都是慕莘见所未见的,有着浓厚的个人风格,各种元素的冲撞交织让人过目不忘。
“莘,来了,下一个出场的模特,”沃里倾身向前,越过林栩跟她说话,“虽然这个模特儿不怎么闻名,但是,我很看好她的气质。”
慕莘点头,却见一个身材高挑的模特踩着精致的花毯走出来,她骨架比其它模特要稍大一点,穿黑色的小礼服,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那腿上特地撒了荧光,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惹人注目,她腰肢极细,礼服有刚好收腰,将她惊人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左肩膀处,沃里给小礼服安排了多余的花团装饰,但在整理效果上并不多余,花团中间的抽丝在模特身前身后飘飘悠悠,赚足眼球。
当然,这并不是沃里说的气质好,这位模特的气质体现在脸上,欧洲人有着黄种人的皮肤,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眼眸深邃,鼻梁高悬,她紧抿唇瓣走来,慕莘的角度刚好看见她深蓝色的眸子,那目光冷静凌厉……
林栩从卫生间出来,慕莘正在看跟报刊亭买来的杂志,上面是一些潮流的造型。
见林栩出来,慕莘放下书,“林总,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短发。”
“哦?”
“今天沃里先生说气质很不错的那个模特,我喜欢她的发型,而且我没尝试过短发,想试试。”
“哦。”
林栩看她一脸期待,本无意跟她对着干,但奈何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林太太上次似乎拒绝了我的提议。”
慕莘将杂志摊在他面前,“林总自己看,你说的那么不真诚,拿什么跟人家的效果比?”
林栩上刀,“这是一米八的效果,林太太。”
慕莘自尊心受挫,她收回杂志,退后一步挪回角落,“我不该跟你分享。”
“别急着生气,”林栩不慌不忙地戴上眼镜,“刚刚只是做一个可能的假设,或许效果更好,也说不定。”
慕莘不回话,顾自翻着杂志,她发现林栩这人,不该流氓时流氓,不该官方时官方,而且毫无规律可循。
林栩见她铁了心不继续交谈,起身去书房处理公务。
等林栩从书房出来,慕莘已经上床睡觉,他拿过她手里的杂志,见上面两个发型打了圈,他就着灯光仔细斟酌,给其中一个发型打了个勾,顺手留几个字。
慕莘醒来时,身边多了个庞然大物,她顿时清醒,想起昨天晚上林栩一本正经跟自己抬杠的模样,心里气愤更甚,她坐起身,床垫震了震,掀开被子下床,林栩半个身子在被子外面,她瞥一眼他听到动静微蹙的眉头,拖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越发响亮。
她洗漱过后,画个淡妆,换下睡衣,这才发现自己没有事做,找到被林栩放在床头那本她昨天晚上读到一半的杂志,一眼看见上面不属于自己的字迹:这款林太太驾驭起来,大概会有一米八的气场。
人比人,气死人。
这家伙不仅会说法语,还写得一手好字。
会赚钱、会做饭、还会带孩子。
关键是还长得帅。
她吃得了苦,受得了罪,而且有一颗超越的心,生活是怎么折磨他的?能不能也给她来一套相同系列?
“林太太今早过分幼稚。”
慕莘按照杂志给的联系方式预约做头发的时间,一面自动忽略他的总评,“今天下午你和谁吃饭,我能不去吗?”
林栩抬手捋了捋慕莘扎成一把的卷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林太太尽管去打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