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算了。”
没想到张斌竟然这么快就放弃了,杨宗保不禁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我们回去。”肖军的声音有些颤抖。
“回去?”张斌转过去面对着潭水,深情的看着,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一样。
“他怎么啦?”肖军拉拉杨宗保的袖子。
“不知道。”杨宗保是真的不知道张斌怎么回事。
突然,意外发生了,张斌直挺挺的往前栽倒了潭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他怎么啦?”肖军被吓了一跳。
杨宗保没言语,因为张斌下去之后,就没再冒起个头,所以紧张的注视着水面。
“不好……”杨宗保纵身跳了下去。
一瞬间,两支火把先后熄灭了,光线顿时弱了,几步之外几乎就看不清楚了。肖军把背紧紧的靠在洞壁上面,怀里抱着火把,紧张的盯着水面……
一入水,冰冷刺骨的潭水差点把杨宗保的血液给冻住了,勉强睁开眼睛,一片模糊,全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在水里胡乱抹了几把,连一根张斌的毛都没见着。
肖军见杨宗保从水里冒出头急忙问:“找到人了?”
“没。”杨宗保眼睛难受,体温在水里流逝的很快,但是想了想,杨宗保准备再尝试一次,毕竟是一条人命。
深吸一口气,杨宗保再次潜了下去。
潭水没有流动,那从张斌下沉的地方去找,总归是不错的。杨宗保这次下潜到气息出尽,才准备掉头。就在杨宗保掉头之后,右脚踢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无暇顾及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只能伸手一抓,脚底一打水。就往水面上游了过去。
在接近水面的时候,杨宗保力竭了,憋不住嘴巴,不停的向外吐着起泡泡。气泡泡吐尽,冰冷的潭水开始灌入口鼻,就连呛咳的动作对于杨宗保来说都是奢侈。冰凉的水顺着杨宗保的咽喉进去了他的肺部,他的精神开始涣散,身体也开始展开了,往下沉去……杨宗保在最后关头想的竟然是这潭水温度低,他的尸体可以保存好一阵子……
突然杨宗保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往上一拽,然后腹部被猛烈的撞击了几下,不可抑制的呕吐感,让他呕了起来。
“好点了没?”
当杨宗保吐得昏天地暗,分不清口水眼泪鼻涕胃内容物情况的时候,听到张斌的声音,愣了一下。
“你怎么上来了?”杨宗保一边咳嗽一边问。
“我早就上来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下去了呢。”张斌身上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滴水。
“打断一下你们,你们看那是什么?”肖军指着洞壁一处问。
杨宗保和张斌同时看了过去。
在微弱的火把的火光下,赫然有一片蓝色的纤维。
同时几人不约而同的越走越近,果然看到了一只还没腐烂完全的老鼠身上布满了从伤口钻出的蓝色纤维。老鼠身上的皮肉几乎没有完好的,并且在紧靠着老鼠洞壁上面有深红色的血迹。不难想象是老鼠因为自身痛痒难耐而在洞壁上磨蹭的时候留下的。
“这是第一例动物感染的例子。”杨宗保对肖军说。
“这太奇怪了,这到底是什么病啊?”肖军有些崩溃,看到老鼠联想到自己,很怕他自己以后也变成这个样子。
“我刚才捞起的东西是什么啊?”杨宗保问。
听到杨宗保这样一问,张斌和肖军同时禁声了。
杨宗保觉得奇怪,夺过了肖军的火把自己过去看。
一个像婴儿一样形状的物件静静的团缩在地上,表面的皮肤已经完全泡得发白,并且开始有皮肤脱落。婴儿的眼睛没有睁开,肚脐之处的脐带还没有被剪断,脐带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花托一样的东西。作为医生的杨宗保和肖军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太残忍了。”张斌愤怒的说。
肖军装着胆子查看了下:“伤口没有感染,但是是被锋利的刀具整齐的切割的。割痕进入了皮下,割破了皮下脂肪。孩子身体内没有一丝血迹……”每一个医生都学过法医学,所以基本的法医常识肖军也是知道的。
“把孩子带上,装点这个潭水回去。”杨宗保迅速的吩咐道。
等三人做完一切,就彻底陷入了黑暗,火把熄灭了。
在黑暗之中原路返回是很可怕的,手底下时不时的有些异样的感觉。可是谁都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通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迅速的从天葬洞里出去,几人快速的跑到篝火边,脱掉了湿透的衣服,哆哆嗦嗦开始烤火。
“真冷。”张斌不时的搓着自己的身体。
杨宗保发现张斌的身上伤口里也有蓝色的纤维:“你去过潭水那里。”杨宗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张斌突然沉默了。
“……”杨宗保进一步靠近篝火,知道火焰的温度使他的皮肤发痛为止:“你故意把我们领取的?”
“一开始也没故意。”张斌慢慢的开口了:“只是进去了,总觉得去看看的好。”
“你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杨宗保问。
“嗯。那是这里的人的一种习惯,每一次有求于他们的神的时候,就会献祭一个孩子的生命。孩子必须是还怀在母体的婴儿,因为他们认为只有还未出生的婴儿是最纯洁的,可是还必须成型,否则就不是生命。这个婴儿被献祭的时候我想阻止的,可是上面说不能插手民族内部的习惯而让我们不许乱动……”张斌陷入会议,表情苍白而扭曲。
杨宗保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
“我就看着孩子被像动物一样活生生的放干血,并且抛入了潭水里……”张斌被沉重的负罪感给压得喘不上气了:“本来我可以救那个孩子的,救那个孩子的母亲……”
“他们这次是为什么献祭?”杨宗保知道很多民族还保留着残忍的习惯。
“因为他们族长家媳妇怀孩子不顺利,所以需要以命抵命。”张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声音。
“族长?”
“族长就是这里的皇帝,要谁死就死,要谁活就活。这次我本来没打算进去,只是不自觉,想把孩子捞起来,也算是一点弥补。把你们带进去我很抱歉,但是感谢你杨医生,你把孩子捞上来了。”张斌眼角泛红,慢慢的抚摸着裹着孩子的衣服:“我准备把孩子另外安葬了……”
“你当时在现场?”杨宗保了解了大概。
“嗯,我当时被按在了外面……”
杨宗保沉默了,可是张斌没有住嘴:“有的时候我觉得现在这场瘟疫都是报应,因为做了那种缺德事所以才遭到了报应……”
报应不报应杨宗保不知道,只是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动物都有一种自己寻找解决自身问题的趋势。那只老鼠死在了洞里,那么很可能洞里有解决疫情的方法。想到这里,杨宗保看向了张斌的身体,发现那些蓝色的纤维貌似脱落了许多。
杨宗保在医学领域是个无神论者,所以不相信所谓的报应找来了这个疾病。可是眼前的一切似乎又解释不通。把从洞里带出的潭水轻轻的给肖军洗手,不意外,蓝色的纤维脱落了。
“有作用了。”肖军激动的叫道。
“嗯,我看到了。”杨宗保让他稍安勿躁。其实现在就是拿肖军在做实验,没想到实验的效果还不错。
取得了效果之后,杨宗保让张斌先带着战士们进洞。
当战士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精神好了很多,面上也有了喜色。
果然有效果。这是杨宗保没有办法接受的,因为科学不能解释。
很快村民们就得知了消息,一个个的往天葬洞涌去。
这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人的求生是阻止不了的。就在耽误的这些日子里,陆续有20人相继离开了人世,死的时候面目可怖,全身上下没有完好的皮肤,如同发霉了的面食一样,裹着蓝色的绒毛……
随着人群陆续传来互相道喜的声音,也没有人来和杨宗保道谢,村民们认为是他们的神给与了恩惠,一切都是神的功劳。
这场疫情消失的时候就和爆发的时候一样突然莫名其妙。杨宗保停留了几天,等全村人差不多都开始康复了,就带了点潭水下山了。
肖军经过这一次也变得成熟很多。
“杨院长。”肖军在下山的路上挡在了杨宗保的面前,不让他走:“你说这次到底是什么回事?”
“无解。”杨宗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场疫情也闹不清楚的状况。
“你认为这个世界真的有非人类的存在吗?”肖军执拗的要让杨宗保正面回答他。
“你不能相信这些。”杨宗保突然正色说:“我们是医生,只要知道血液在血管里转悠,病人有癌症身体可以切除,一切都是物理可以解释的,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你会疯的。”杨宗保说完继续往山下走。
杨宗保在上山之前回去了一趟天葬洞,拿了张雷的肩章,准备带回去给张铁林。
山上发生的一切只有张铁林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所以当杨宗保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就立刻被请去了主帐篷。
“张雷死得其所。”张铁林手里攥着张雷的肩章,瞬间老了十岁一样。
“……”
安慰的话不用多说,杨宗保知道越是外表刚硬的人越是讨厌安慰,因为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弱点。
“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张铁林收拾好心情,问杨宗保。
“去参军。”
“嗯,是个好想法。”张铁林很感谢对方:“想去哪里?”
“用得着我的地方。”杨宗保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