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回头往前看去,正是廷雅和程逸风,却没见到云霜。
“雅姐姐!”灵芝欣喜松开宋珩的手,雀跃着朝廷雅奔去。
宋珩忙跟上。
几人分别打过招呼,宋珩看了看程逸风,友善笑着:“难得见到程侍卫长有空,这几日宫里该特别忙吧。”
程逸风身着绛红暗纹富贵竹直裰,眉目内敛,沉稳持重,朝宋珩笑道:“难得元宵佳节,特意向皇上告假陪内人出来看看,没想到能偶遇王爷,还未恭喜王爷得圣上亲赐佳缘。”
廷雅笑着挽起灵芝手,“王爷也难得见到一次,还没多谢王爷将灵芝照顾得那般好。”
宋珩知她指西疆一行,笑着颔首,“应该的,应该的。”
廷雅拉了灵芝走在前头说悄悄话,“婚期定了吗?怎么听我娘说,安府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
灵芝苦笑,以她如今和严氏的关系,严氏只怕巴不得一抬小轿就将她送走。
“还没定。”她略羞赧摇摇头,“雅姐姐怎么问起我来了。”
廷雅叹口气,“我还不知道外祖母么,如今二婶也去了庄子上,你的事情怕是没人操心。”
灵芝淡然一笑,她没指望过严氏替她操心,“没关系,雅姐姐,我不在乎,你也知道,我对安家从没有期望过什么。”
廷雅心疼地拍拍她手,灵芝的日子,一言难尽,只盼将来苦尽甘来,燕王好好待她。
“对了,云霜呢?”灵芝刚刚就想问,她没和廷雅一起,倒是让她挺讶异的。
廷雅说起云霜抿嘴一笑,“她呀,陪叶鸿守着福寿斋铺子呢,这俩一见就闹,越闹越好。”
说话间身后远处又来一条长龙,金黄鳞身五彩龙头,威武昂扬从人群中舞过来。
人群喧哗着,程逸风很自然地伸手过来拉了廷雅钻进去。
宋珩也拉起灵芝,笑着随人群往里钻,趁着龙身子底下人多杂乱,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一会儿咱们还是两人一起走好不好?甩开他们。”
却见灵芝脸上止了笑,一脸茫然回头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龙灯,似没听到他说话。
宋珩怕是这话唐突了,忙扳着她肩膀,“灵儿,生气了吗?。”
灵芝这才回过神,拉着他的手,烟眉紧蹙,“无迹哥哥,你说那龙灯里头,若是装很多火药,正常吗?”
火药!
宋珩眉头倏地一跳,“哪儿有火药?”
元宵节到处都是烟花鞭炮,空气中一直有浓郁不散的火药味。
“是不是外头放鞭炮的气味?”
身边花灯光影闪烁,四处都是欢笑的人群。
灵芝翕动着鼻子,仔细嗅着周遭气息,果断摇摇头,“不是。”
“那是新鲜火药的味道,还没燃放过的,且是沿着龙身极均匀的分布,除非要将整条龙当作鞭炮炸起来,否则我实在想不到龙灯为何会放火药?”
宋珩眉头一凛,他对灵芝的判断丝毫不疑,她说龙身里有火药,就必定是真有。
他抬头朝前方看去,越过众人头顶,那条炫舞的金龙正往前门广场的方向而去。
前门广场,龙灯,火药,他脑中瞬间闪过这些词汇,所有信息都宣召着一个信号:危险!
他迅速判断着,这龙灯冲宣德帝去的?
随即推翻了这个猜测,若是想害宣德帝,不该这么兴师动众从广场前的防卫线外往里冲,根本冲不到宣德帝跟前,舞龙队早就被埋伏在各处的弓弩手射杀得一干二净。
何况还有影卫。
那这龙灯到底冲谁去的!
所有念头须臾间闪过,无论如何,这龙灯若在人群中沾到一丝火星,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看走在他们斜后方的程逸风,猛地回过头迎上去,“程侍卫长,前方恐有危险。”
前门广场上已聚集了大部分朝官及家眷,这里几乎包括了整个大周朝最有权势、身份最矜贵的人,东一簇西一圈,三三两两谈笑风声。
宋琰近来风头正劲,一路走来,围过来寒暄打招呼的大臣不计其数,他并不习惯这种场合,嘴角挂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在广场走完一圈下来,脸颊已经发僵。
他撇了撇嘴角,若不是贤妃让他亲自出来笼络人,他还真不习惯这种方式。
忽然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循着望去,只见一个浓眉圆眼的少女,脸颊有些瘦削,目色闪烁地看着他。
她发现他转过去的目光,忙收回视线。
宋琰嘴角一动,安家大姑娘啊,他早有耳闻,任性冲动,是个好掌控的人。
有负责灯会安防的指挥司兵士来报,“秦王殿下,广场前头有人闹事,吴指挥使说请您过去看看。”
宋琰眉头皱了皱。
依大周惯例,凡亲、郡王妃父无官者,亲王授兵马总指挥,虽无实权,却可以插手一些人事安排。
这吴指挥使便是他安置上去的,若有人闹事,兵马司的人自会来找指挥使,怎的找到他头上来了?
他问那兵士,“什么事?”
那兵士有些踌躇,“有人要进来寻您,说是,说是贤妃娘娘的兄弟。”
宋琰目色生寒,“带我过去。”
他娘是有个兄弟,据他所知,当年将贤妃卖入王府,后来不知所踪,事隔三十年,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
广场前长枪林立,除了一道临时搭建的城门,还有铠甲侍卫排成人墙,将前门广场与正阳门大街分隔开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门外探头探脑,纷纷想一睹皇家鳌山灯会的风采。
“秦王殿下。”吴指挥使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到宋琰如见救星,忙迎上来。
他压低嗓门道,“方才来了个人要见您,本来以为是喝醉酒的想轰了开去,没想到他说他是贤妃娘娘的兄弟,属下不敢妄动,还请您先看看再做主。”
他心里犯嘀咕,那人看起来就是个酒混子,不知灌了几两黄汤跑到这儿来撒野,但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他也不敢就这么把这人给处理了呀?
“人呢?”宋琰面色阴郁。
“在前头,没让他进来。”吴指挥使指指外围。
宋琰早有定计,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出现,对他和娘都没什么好处,且三十年不出现的亲戚,和死了有什么分别。不过还得先看一眼,不管他是不是骗子,都得清理干净。
他抬脚往前走去,人墙自动让开一道缝隙。
一条金龙正伴随着锣鼓声,舞动着从长街远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