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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美髯丹,杜晓瑜是答应给秦宗成做的,之前在府城便说好了等下一次再去就送一盒给他,只是杜晓瑜想着自己手上事情太多,短期之内是去不了府城了,索性抽空做了一大盒封好,请丁文章去送。
丁文章一听有机会去府城,高兴坏了,回房之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廉氏,“媳妇儿,你看你都没去过府城,不如趁这次机会,我带你去玩上几天,怎么样?”
廉氏皱眉道:“我要是走了,家里的活儿谁做?你没见妹子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吗?这时候还想着玩,你啥时候能靠点儿谱?”
被数落的丁文章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嫂嫂大可不必担心我。”外面突然传来杜晓瑜的声音。
她走进门,带着满脸的笑意说道:“其实大哥不跟你说,我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大嫂嫁到丁家这么多年,为家里操心受累了不少,难得有机会出去放松放松,是该好好享受一下,去吧,我同意了,家里的活儿我会安排下人去做,嫂嫂不必挂念。”
廉氏还是觉得不妥,“可是……”
“别可是了。”杜晓瑜无奈笑了笑,一把将廉氏摁坐在镜台前,“你们待会儿就出发,坐马车去,便能赶在中饭的时候到县城,记得先定好客栈再去街上转,晚上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赶路去府城,马车很快的,大哥和嫂嫂都不必着急去秦家,一路上只管吃好喝好玩好就成,至于我炼制的丸药,什么时候送到都没问题。”
杜晓瑜一边说,一边拿起梳子,准备给廉氏梳个好看的发髻,再添些像样的首饰上去。
廉氏看着镜子里杜晓瑜熟练的手法,笑赞道:“妹子梳头的手艺是越发的见长了,难怪你今天的打扮这么好看。”
“那也是静娘教的好。”杜晓瑜放下梳子,取了一支鎏金簪子簪到廉氏头上,又拿起眉石仔细地给廉氏描眉,再把廉氏平时舍不得穿的蓝底绣水纹马面裙一换,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杜晓瑜连夸好看。
廉氏往镜子里一瞧,不由得羞红了脸。
杜晓瑜催促道:“大哥,赶快抱上小安生启程吧,早些到县城,也能多些时间到街市上转转。”
趁着廉氏在整理行头,杜晓瑜把丁文章拉到一边低声道:“等到了县城,你要记得带嫂嫂去买些首饰,头一回带她出远门,总得让她高兴高兴才行,可不能让她空手而归,嫂嫂跟了你这么些年,虽然平日里什么都不要求你,可作为女人,谁不爱胭脂水粉漂亮首饰,你要是主动买,嫂嫂会更高兴的。”
丁文章一脸“受教了”的表情,连连点头,“妹子放心吧,我一定会找机会带你嫂嫂出去买首饰买好看的衣裳,不会让她失望的。”
“那我就放心了。”杜晓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这原本是人家小两口的事,轮不着她操心,可是她好几次偷偷看到廉氏坐在铜镜前,手里拿着以前的陪嫁首饰对着脑袋上直比划,过后又舍不得戴,平日里做了件新衣裳她也只会在必要场合穿过以后就洗干净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进衣柜里,对这些物件,哪一样都是小心地存放着。
杜晓瑜知道,廉氏虽然嫁了人有了孩子,可属于女儿家爱美的那份心思是还在的,只是她更明白家里条件不允许,所以有点什么好的都不舍得轻易用,怕一坏就没了。
杜晓瑜想着,夫妻俩成天在一块儿,丁文章作为丈夫,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廉氏这些小心思的吧?
可是日子越久,杜晓瑜越觉得丁文章简直是个超级榆木疙瘩,比阿福还严重,阿福好歹还会给她买珠花戴送她礼物,丁文章倒好,跟地上的癞蛤蟆似的,捅一下才会动一下,没人捅,他索性连动都不会了,完全不解风情。
杜晓瑜也是百般无奈之下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出口提醒他,说句难听的,要不是廉氏图个安稳度日的相公,杜晓瑜觉得,丁文章还真配不上廉氏。
廉氏虽说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可她给大户人家当过丫鬟,见多识广,连见到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能面不改色冷静以对,可见骨子里是个沉稳的人。
说到底还是廉氏厌倦了大户人家后宅的那些龌龊事儿想过平淡日子,否则凭着她这份心性与好相貌,还可以嫁得更好。
虽说嫁到丁家来,丁里正和胡氏这对公婆也没亏待过廉氏什么吧,可杜晓瑜总觉得廉氏的这份婚姻缺了点什么。
以前杜晓瑜没想出来到底缺的是什么东西,直到昨天阿福送了她一套十分漂亮的头面,她才恍然大悟,缺的是细节。
平平淡淡过日子好是好,可太平淡了便会显得索然无味,还是需要偶尔来点小温馨小浪漫调和调和感情的。
像丁文章这样,把媳妇儿娶进门就不管不顾的,日子一久,什么激情都给磨没了,只剩柴米油盐的时候,没准还能吵起来。
想到这里,杜晓瑜轻声一叹,好在自己挑选的未婚夫还没完全傻到什么都不懂的地步,否则她怕是要气得吐血。
昨天阿福送她头面是因为她今年及笄了,虽然因着亲生父母不在,没法办个像样的及笄礼有些遗憾,但有阿福送的头面,杜晓瑜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至少让她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时刻记着她的大日子,然后偷偷用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买礼物给她惊喜讨她欢心。
她并不在乎那些礼物花了多少钱,贵重与否,她在乎的,是那个人的心意,更在乎被人疼的滋味。
送走了丁文章夫妻和小安生,杜晓瑜转身进门,看到阿福就在不远处,冲着她浅浅一笑。
本来人就生得好看,这一笑,感觉整个院里含苞的花骨朵都快开了,杜晓瑜的心跳突然有些乱,呼吸也不平稳起来。
缓了缓神,她主动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他轻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脑袋上。
杜晓瑜今天换了发髻,是按照成年女子来梳的,以前只能佩戴珠花和发带,从今往后,她也可以用发钗和簪子了。
头发是静娘帮她梳的,簪上了他送的蝴蝶簪,额间还有一些花钿。
从来不打扮的人打扮起来,第一眼绝对能惊艳到所有人,更何况静娘很懂得审美,知道她不适合浓妆艳抹,就依着她灵秀的气质做了简单的点缀,也的确是惊艳到了他。
就好像在一瞬间回到了前世刚认识她不久的时候,明知道她已经许了人家有了未婚夫,他却还是控制不住。
那个时候,他知道她是杜家五小姐,而她并不知道他是当今天子。
原本她借着跟杜老太太他们去寺庙里进香准备见一见她那位未婚夫的,是他让人拦下了她的书信,然后去见她的人就变成了他。
然后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未婚夫是他。
毕竟除了未婚夫,谁会这么不安分三天两头去幽会她,就连半夜都忍不住要翻杜家大院的墙去见她呢?
回忆起那段乌龙,傅凉枭突然有些忍俊不禁,想想还真是怀念啊,尤其是当她得知他真实身份时那又羞又怒却不敢发火的反应,真真是咬牙切齿,眉目含嗔。
虽然最后踹了他一脚,可那力道还是斟酌过的,毕竟,谁让她已经对他上心了,就算得知他不是她的未婚夫,已经被撩起过涟漪的春心也没办法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被傅凉枭这么盯着看,杜晓瑜慢慢觉得不自在起来,面上却强装镇定,伸手推了推他,“还发呆?走啦,一会儿去镇上,算算日子,薛伯母的两个月到了,那些药也该吃完了,我得去看看情况然后重新给她配方子。”
傅凉枭收回视线,跟在她身后。
杜晓瑜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傅凉枭出门了,让橘白去赶车,其他下人一律不带,都留下来干活。
到镇上的时候天色还早,薛母照例带着方姑姑给他们做了一桌子饭菜,杜晓瑜看着薛母红润的脸颊,心中十分满意,因此这顿饭也吃得十分欢愉,饭后再给薛母诊脉。
薛父知道今天是决定他夫人能否开始备孕的大日子,特地从布庄赶了回来,进门随便客套了两句就坐在一边,紧张地看向杜晓瑜。
杜晓瑜收回手,含笑道:“薛伯母服用了两个月的大黄丸,体内的污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你这段日子并没有被烦心事缠身,情绪一直都很不错,所以脉象平稳,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备孕了。”
“杜姑娘,我、我没听错吧,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备孕了?”薛母激动地抓着杜晓瑜的手,双眼含泪。
“是真的。”杜晓瑜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薛父和傅凉枭,“薛伯伯,阿福哥哥,你们俩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嘱咐薛伯母。”
薛父马上带着傅凉枭去了天井里坐。
等那二人走远,杜晓瑜才看向薛母叮嘱道:“从明天开始,薛伯母的饮食要控制一下,腥味和辛辣的东西少吃,最好不吃,隔三差五的可以吃大麦,另外……”
说到这里,杜晓瑜顿了一下。
“杜姑娘,怎么了?”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薛母一颗心顿时悬了上来。
杜晓瑜低下头,压低声音,“以薛伯伯和薛伯母的年纪,房事不宜过勤,房事过后,薛伯母可以服用一些乌骨鸡汤,乌鸡记得用母鸡。”
虽然杜晓瑜是大夫,可是被一个小姑娘当面提及房事,薛母的脸还是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杜晓瑜假意咳了两声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
薛母羞臊地点点头,“姑娘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杜晓瑜长舒一口气,取出笔墨,在笺纸上写下乌雌鸡汤的方子,吴茱萸一升,茯苓二两,芍药、白术各三两,当写到阿胶二两的时候,杜晓瑜眉头皱了皱。
阿胶这么贵,乌骨鸡汤又需要常吃,薛家铺子刚起步,薛父薛母不一定撑得起这笔用度。
想到这里,杜晓瑜快速把剩下的方子写完交给薛母,然后站起身推说要去外面马车上拿点东西。
薛母不疑有他,笑着接过了方子。
杜晓瑜走出堂屋,薛父和傅凉枭正坐在天井里喝茶,杜晓瑜冲着傅凉枭使了个眼色,道:“阿福哥哥,你出来帮我拿东西。”
傅凉枭眸光微动,放下茶碗,很快跟着杜晓瑜出大门。
薛家大门外头是一条很长的巷子,杜晓瑜的马车进不来,由橘白看在巷子外。
直到走出好远,杜晓瑜才说道:“我给薛伯母的方子里有阿胶,让他们自己买的话,没准会因为阿胶太贵而买次的,可是次的没功效,我思来想去,只能我们先去买来直接送给她好了。”
傅凉枭沉默。
杜晓瑜仔细看了看他的反应,突然疑惑起来,“为什么每次来到薛家,阿福哥哥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是有什么心事还是不喜欢薛伯伯薛伯母?要是不喜欢他们,下回我便不带你来了,免得惹你心烦。”
傅凉枭深深看了杜晓瑜一眼,他当然不喜欢薛父薛母,要不是他们,筱筱也不至于这么操劳,但他更不喜欢的是他自己,薛父薛母能劳烦到筱筱头上,全都是他一手造的孽。
昨夜单独见静娘的时候他还在懊恼此事,静娘却说:“奴婢反倒觉得,因为一个薛家牵连到姑娘,王爷看透了很多,也收敛了很多,请恕奴婢多嘴,奴婢觉得,王爷身上的阴戾之气已经在慢慢消退了,只要姑娘一直陪在王爷身边,奴婢相信王爷会变得更好的。”
傅凉枭也觉得因为一个薛家,他开始学会了收敛,学会了为她着想,可是看到她为了薛母受孕的事奔波劳累,他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还是说,阿福哥哥昨天晚上没睡好?”杜晓瑜又问。
傅凉枭摇摇头,然后投给她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
杜晓瑜心跳微微一滞,随后别开脸去,“既然没事,那就陪我去买阿胶,顺便看看有没有乌母鸡,也带一只回来。”
傅凉枭点点头。
两人走出巷子,见到橘白百无聊赖地坐在车辕上摆弄着手里的鞭子。
杜晓瑜走过去对他道:“橘白,带我们去药铺,嗯,去仁济堂吧!”
自从这几个人出事以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去过仁济堂了,也不知道贺家的情况怎么样,贺云坤他……还好吧?
橘白跳下来,亲自给二人挑开车帘,“姑娘,姑爷请上马车。”
等二人上去坐稳,橘白才挥动鞭子朝着仁济堂而去。
贺云坤的事情给仁济堂带来的影响不小,生意一天比一天萧条,抓药的伙计都被辞退了一个,药童们也都被打发走了。
杜晓瑜进去的时候,柜上只有一个抓药伙计,坐诊的吴大夫在研究方子,贺云峰则是坐在桌前看书。
听到脚步声,贺云峰还以为是有病人来抓药,急忙放下书准备亲自招待着,抬头却看到是杜晓瑜,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杜姑娘?”
杜晓瑜微笑着点头示意,客气地问了句,“贺二公子近来可好?”
贺云峰勉强陪笑,“还……行吧!”
杜晓瑜扫了一眼铺子里的情形,“还行的意思,那就是不好了。”
贺云峰噎了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
仁济堂因为出了他大哥那档子事,名声一落千丈,如今哪怕有医术高明的吴大夫坐诊,愿意来他们家铺子里看诊抓药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好在吴大夫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提出跟仁济堂分开,否则吴大夫一走,仁济堂恐怕就得关门大吉了。
贺云峰快速掩去脸上的悲伤之色,问道:“杜姑娘今日亲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杜晓瑜道:“我想买一些阿胶,不知你们家现在可有了?”
“有!”贺云峰马上激动地回道。
杜晓瑜露出惊讶的神情,“上次我问,你还说没有的。”
贺云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爹嫌熬阿胶太麻烦,更何况我们没有好的秘方,就算熬出来了,也不可能是上品,白费工夫,所以我们家没熬,是吴大夫来了以后亲自熬的,杜姑娘要看看吗?”
“那成,你拿出来我过过目,要是成色还行,我就买一些。”杜晓瑜道。
贺云峰面露喜色,“好,你先坐,我去给你取阿胶。”
杜晓瑜颔首,在桌前坐了下来,心中感慨,一段日子不见,仁济堂竟然变得这般萧条了,果真是造化弄人。
贺云峰很快就把阿胶取来。
杜晓瑜打开盒子看了看,吴大夫亲自熬制的阿胶虽然比不得她熬出来的,但成色也算中上等了,起码给薛母用是绰绰有余的,杜晓瑜问:“怎么卖的?”
贺云峰为难地说道:“杜姑娘,这阿胶很贵的,你确定要买吗?”
“你先说说价格,我再决定买不买。”杜晓瑜道。
贺云峰伸出一个巴掌来。
杜晓瑜挑眉,“五两?”
“是五两银子一斤。”贺云峰道:“看你做什么用,若是补气血的,要经常吃,就有些不划算了,你还不如买点别的,反正你自己就懂药理,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补气血的药还有很多比这便宜的。”
“不能再少吗?”杜晓瑜将那阿胶对光照了照,漫不经心地问。
贺云峰看了那边正在研究方子的吴大夫一眼,高声喊道:“吴大夫,您过来一下。”
吴大夫马上放下手中的纸笔走过来,问道:“贺二公子有什么事?”
贺云峰用下巴点了点杜晓瑜,“不是我,是这位姑娘想同你讲一讲这阿胶的价格。”
吴大夫的目光落在杜晓瑜身上,这小姑娘他记得,以前经常来仁济堂,后来仁济堂出了事就没见人影了,吴大夫还以为她也是因着贺云坤的事觉得仁济堂晦气才没来的,没想到今天又见着了。
吴大夫收敛了思绪,笑着跟杜晓瑜打了个招呼。
杜晓瑜也回以一笑,这才切入正题,扬了扬手中那半斤重的阿胶,“吴大夫,我听贺二公子说你的阿胶卖五两银子一斤,能不能少一点,我多跟你买一些。”
吴大夫叹了口气道:“姑娘懂药理,应该看得出来这阿胶成色算是中上等的,原本五两银子已经是底价了,不过姑娘既然是贺二公子的朋友,那我就少一点,四两银子一斤。”
杜晓瑜欣然道:“好,先给我拿三斤。”
贺云峰瞪大了眼睛,“三斤这么多,你买回去做什么?自己吃?”
可他觉得,杜姑娘这水灵灵的样子,压根犯不着用阿胶来补身子啊!
“送人。”杜晓瑜笑着道:“阿胶珍贵,送人也拿得出手,不过要是买多了,人家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三斤刚刚好。”
“那姑娘稍等,我这就拿去给你过称。”贺云峰站起来,快速去了柜台边,仔细给杜晓瑜称了称。
因为每块阿胶的重量不同,所以最后称出来有三斤半。
贺云峰道:“这东西敲碎了卖相不好,要不,减去一块,姑娘拿两斤多去送人,成不成?”
杜晓瑜摇头,“不用,三斤半就三斤半,你帮我包起来。”
“好。”贺云峰动作麻利,和抓药的伙计一起,不多时就把杜晓瑜买的阿胶全部包装好打上缎带。
杜晓瑜接过盒子,低声问贺云峰,“你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贺云峰听罢,神态自若地说道:“我大哥剃度出家了。”
杜晓瑜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出家?”
“对。”贺云峰点头,“大哥说,他是从鬼门关走了几遭再回来的人,已经看淡生死心无杂念了,所以让我爹将他送去了县里的普陀寺。”
杜晓瑜皱眉,“那既然他都出家了,你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贺云峰道:“因为比起之前我大哥颓废寻死的样子,我觉得他剃度以后才像是真正活了一回,没了以前的狂躁轻浮,沉淀下来以后端庄稳重,虽然他的双腿还是无法下地走路,但我相信,寺庙里清静的佛家之气会把他净化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贺云坤,既然是新生,我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听到这个消息,杜晓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情很是复杂。
贺云峰又道:“元宵节的时候我到普陀寺进香特地去见他,他告诉我,其实挺感谢薛家那么对他的,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自己以前的那些行为感到罪恶与忏悔,他会用下半辈子的清修来赎罪。”
“对了。”贺云峰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一瞬不瞬地看着杜晓瑜,“我大哥还说了,倘若再见到你,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希望你能原谅他以前那些幼稚的所作所为。”
看着贺云峰那诚恳的表情,杜晓瑜突然有些哭笑不得,“那些事,我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更没有生他的气,既然这样,又哪里来的原谅,贺二公子下次要是再去普陀寺,也请告诉他,寺庙清寒,望他珍重。”
贺云峰感激地说道:“我会的。”
付了钱出了仁济堂,杜晓瑜感慨道:“都说世事无常,以前还没怎么觉得,今天来了一趟仁济堂,我才算是深切感受到了,去年还纠缠不清的一群人,今年就走的走,散的散,物是人非。尤其是仁济堂,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萧条成那个样子,好在贺云峰没放弃希望,贺云坤也算是新生了,否则我怕是得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傅凉枭说不了话,只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杜晓瑜很快从伤感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加快步子,“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遗憾也是没用的,现如今唯有想办法补救才行。”
跟一个农户买了一只乌骨鸡,杜晓瑜三人才匆匆回了薛家。
再见到杜晓瑜,薛母很诧异,“刚才我当家的说你们的马车已经离开了,我还以为姑娘是回去了呢!”
杜晓瑜把乌骨鸡和阿胶都拿出来,说道:“这是我特地带来给伯母补身子用的,刚好给你的方子里用得到。”
薛母不同意,“这哪里是姑娘带来的,分明是写好了方子才出去买的,姑娘肯帮我医治这带下病让我有机会怀孕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怎么还能收你的礼,你快拿回去自己吃吧,方子上的这些药材,我会让我当家的去县城买齐全的,一定照着姑娘的叮嘱仔细调养。”
杜晓瑜莞尔道:“薛伯母有所不知,这乌骨鸡和阿胶的挑选都是十分讲究的,所以这两样我才会想着自己去买,如果薛伯伯自己去,他不懂这些,没准会被人给骗了,那不就白花冤枉钱了吗?”
薛母吓得脸色微白。
杜晓瑜把装阿胶的盒子放在桌上,说道:“伯母就不用跟我客气了,这些阿胶你按照方子上的来,每次二两,只要注意忌口,保持畅快的心情,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喜了。”
薛母听到后半句,刚才被吓白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血色,“既然是姑娘亲自买的,那你告诉我买了多少钱,我给你钱。”
薛母说着,转身要回房去给杜晓瑜拿银子。
“暂时不用。”杜晓瑜道:“这个方子调理的时间长,我会按时把阿胶和乌骨鸡送来,伯母要真想给我钱,那就一并算在铺子的钱里面,等你们家把布庄做起来了,我再收钱也不迟。”
薛母满心感动,“多谢姑娘,要没有你,我们家怕是……”
“刚刚还说了要保持心情畅快,伯母就又伤感上了,这样可不好。”杜晓瑜忙阻止她说下去,“薛伯母一定要记得我的话,否则以后怀不上,我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薛母马上收敛了悲切的思绪,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杜晓瑜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我们也该走了,过几天我要去一趟京城,薛伯母好好调理,等我从京城回来再来看望您。”
薛母这个时候才发现杜晓瑜的妆容跟之前不一样,她仔细地打量了杜晓瑜一眼,发现这姑娘不打扮的时候气质就已经很好了,一打扮,更如同锦上添花,分明是个大家闺秀,难怪她男人会说这个杜姑娘的来历绝对不简单,兴许真是京城里的贵人。
想到这一层,薛母看向杜晓瑜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恭敬。
杜晓瑜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离开镇上回了家。
算上来回的时间,丁文章和廉氏这一趟府城去了整整十天,第十一天傍晚才回的家,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
胡氏才听说这小两口回来了,急忙跑到新宅来,见到那一家三口,当即喜得落下泪来,丁文章见了,打趣道:“我还想着娘怕是不会念叨我的,没成想出去一趟,您还真牵肠挂肚了,哈哈,看来这府城没白去。”
胡氏瞅他一眼,又把小孙子抱在怀里一阵疼,这才叱道:“谁念叨你了,我还不是想着你们出门这么久,我这乖孙子怕是一路跟着遭罪了。——是不是啊小孙孙,告诉奶奶,你爹娘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丁安生乐得咯咯笑,“娘亲,买糖,好多糖。”
“是吗?”胡氏故意拿走他手里的糖,说道:“那这个给奶奶了好不好?”
丁安生嘟着嘴巴不说话,转头看向廉氏。
廉氏道:“奶奶平时给你那么多好吃的,这会儿让你给奶奶一块糖你都舍不得吗?真是个小气鬼,你要再这么小气,娘亲可不要你了。”
丁安生小嘴一瘪,委屈极了。
“哎哟哟你别吓唬他。”胡氏嗔道:“这才豆丁大点儿的孩子,哪里经得住你吓,要吓出个好歹来可咋办啊?”
廉氏无奈道,“娘,您就是宠着他,仔细以后给宠坏了掰不正。”
“不会不会。”胡氏把糖还给丁安生,又慈爱地捏捏他的肉脸,笑得一脸满足,“咱们家安生最乖了,看这白白净净的小模样,分明是根读书的好苗子,以后有机会,让文志好好教教他,没准儿咱们家能出个状元郎呢!”
“这还青天白日的呢,就开始做梦了。”不远处传来丁里正的轻嗤声。
胡氏抬头,脸上的笑意不减,“我哪里做梦了,你瞧瞧咱们家文志多出息,听说从国子监出来的学生都是根据成绩直接分配官职的呢,文志要是真出息了,将来让他多提携提携咱们的乖孙,以后安生也出息了,可不就给咱们家祖上争光了吗?”
丁里正泼冷水道:“你当国子监那旬考,岁考和毕业考是那么好过的?要人人出来都能当官,朝廷还不得乱套了。”
胡氏自然不懂这些,只好悻悻闭了嘴,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家儿子有出息。
“爹,娘,大哥大嫂,既然都来了,也别光在外边儿杵着了,都进去坐吧!”
一直没说话的杜晓瑜适时开口。
廉氏这才招呼着几人进去。
刚刚还热闹的大门前很快恢复了寂静。
为了迎接丁文章和廉氏归来,杜晓瑜特地让静娘做了一大桌子好菜,留了丁里正和胡氏,也算是为自己即将上京饯别。
“什么?你要去京城?”胡氏是这会儿才知道此事,不由得皱起眉头,问杜晓瑜,“闺女,你跟谁去?”
杜晓瑜看了一眼杜程松,笑道:“跟三爷去。”
胡氏眉头皱得更深,话虽没明说,在座的所有人却都看得懂,胡氏是在担心这个杜三爷中途做出什么对杜晓瑜不利的事情来。
杜程松本人也看出来胡氏的意思了,心中很不是滋味,本来听着丁里正和胡氏一声一声地管晓瑜叫闺女他就觉得挺闹心的,如今还被怀疑没安好心,一股子憋屈劲儿突然就上来了,偏偏他又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解释,否则只会越描越黑,只能暗自生闷气。
一旁的傅凉枭难得见到他老岳父吃瘪,心中觉得好笑。
杜程松一瞅傅凉枭那得意洋洋的神情,马上就来气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保不齐会忍不住直接一拳挥过去,管他天潢贵胄,先揍一顿再说。
杜晓瑜知道他们担心自己的安危,说道:“我打算去看看团子和二哥,爹娘只管放心吧,三爷既然答应了要带我去京城,自然会想办法护我周全,再不济,也还有阿福哥哥陪同呢,你们不放心别人,总该放心阿福了吧?”
话音刚落,几双眼睛就齐刷刷往傅凉枭身上落,傅凉枭淡定自若地比划着手势,表示自己一定会保护好杜晓瑜的安全。
丁文章还是放心不下,“妹子,要不,我也跟你们去吧?”
廉氏道:“那不行,京城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说错一个字说多一句话都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就你这张嘴,还是别去给妹子招灾的好。”
“那要咋办呢?”丁文章六神无主地问。
廉氏道:“有阿福兄弟在,自然是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廉氏看人的眼光一向准,这个阿福有多少隐藏本事她不知道,但她看得出来,阿福对小姑子是真心实意的,况且他身手好,有他在,小姑子的安全就不是问题。
“那就这么着吧!”杜晓瑜道:“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早上天寒,爹娘就不必赶早来送了,我们吃过早饭就走,家里的事,就劳烦大哥大嫂帮着照管了。”
廉氏道:“妹子放心去吧啊,家里自有我们帮你看着呢,到了京城好好见识见识,等回来了再跟我们仔细讲讲。”
胡氏道:“闺女,你要是见着了文志,让他时不时地给家里来封信,这孩子去京城之前还说得好好的,会时常给家里写信,这一到了京城就把家里给忘了,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时时都牵挂着,实在是担心他啊!”
杜晓瑜点点头,“我知道了,会叮嘱二哥经常给家里写信的。”
胡氏又去老宅把自己给丁文志做的春衫和新鞋子拿过来交给杜晓瑜,“这是我新做的一套行头,你拿去交给他,让他好好读书,要是银子不够花了就给家里写封信,我们会想法子托人给他带钱的。”
之后丁里正也是一番嘱托。
杜晓瑜把他们每个人要对丁文志说的话都认真地记下,等人散去了才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
杜程松让戚嬷嬷和翠镯雪莺两个丫鬟负责运送药材,今天就启程,他则是留在后面等杜晓瑜,准备带着杜晓瑜和傅凉枭去府城渡口乘船,沿着运河上京。
穿越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想着就快见到古代真正的都城了,杜晓瑜兴奋了半夜,后半夜的时候才终于撑不住睡过去的。
翌日,吃过早饭,几人就带上东西出发了。
杜程松和段大师一辆马车,傅凉枭和杜晓瑜一辆马车。
杜程松的马车是他带来的车夫赶车,杜晓瑜这边赶车的则是橘白。
三天后到达府城渡口,几人下了马车,去酒楼吃了顿饭,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一夜,第二天换乘客船。
水路比陆路快,七天就到了京师渡口,按照杜晓瑜的意思,自然是想第一时间去国子监找丁文志。
杜程松道:“来都来了,杜姑娘总得赏个脸去我们家喝杯茶吃顿饭再去吧?”
杜晓瑜为难地看向傅凉枭。
傅凉枭脸色平静,面对杜程松那算计的眼神,他只淡淡地点了下头。
既然阿福都同意了,那就去一趟也无妨,杜晓瑜道:“那么,就劳烦三爷带路了。”
“没问题。”杜程松一边往前走,一边逡巡着四周,他有让杜家安排马车来接人的。
杜晓瑜突然上前来,问杜程松,“三爷,我记得你当初说带段大师回来看宅子,怎么,你们家还要买宅子?”
杜程松道:“杜家一位非常受宠爱的女儿要回来了,老太太让我特地买地皮盖花园子。”
杜晓瑜满脸诧异,“就为了那姑娘,专门盖一个花园子吗?”
“嗯。”杜程松含笑点头。
杜晓瑜不由得暗暗咂舌,京城可是寸土寸金之地啊,这么盖下来,那得合多少钱去了?
果然小姐就是小姐,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享受和待遇,远不是她这样的农家女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