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徐阅接了一次电话,徐阅回答了顺不顺利,什么时候回家。
傅然一阵兴奋,又想到了后座睡着的那位,压低声音,“是嫂子?”
“嗯。”徐阅回答。
“嫂子还没睡啊。”傅然说。
“嗯。”又是“嗯。”
“为了等你呢吧。”
傅然暧昧地笑笑,忽而又惆怅起来,
“阅哥,真羡慕你啊,每天都有人点着灯等你回家。不像我咯,回去一片黑漆漆。”
徐阅快速看他一眼。
“你还年轻,这种事情不着急。”
江舟的眼珠子转了几下。
原来是他的老婆。
居然这样都被他娶到了老婆。
人长得呢,还算周正。
但是怎么看都像是那种钢铁直男的样子。
江舟想,徐阅的老婆一定是那种黑长直,长发飘飘、说话轻声细语、温婉贤惠的女人。
季岸也喜欢这种女人吗?
还真说不定,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这种女人。
可惜,江舟注定成为不了这样的女人。
她要做的是……
又是一阵颠簸。
季岸脸色微变。
傅然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颠得有点晕车。”季岸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
但是那个躺在她大腿上的女人……
季岸只能拍拍江舟的头,“别睡了,快到了。”
江舟不为所动。
你永远别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季岸顿时有所领悟。
“要不把窗子打开吧。”徐阅提议。
“嗯。”季岸应了一声。
刚想伸手去开,一只纤手率先按下开关。
季岸看着那纤白的手指,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
江舟撑着季岸的大腿起来,还自然地伸了个懒腰。
脸上似乎还带着慵懒的睡意,头发散乱。
季岸看着刚才兴风作浪现在却一脸无辜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
“腰不酸吗?”
江舟不以为然地扭扭身体,“我腰好着呢。”
“倒是你,”江舟接着说,眼神却悄悄朝下方瞥了一眼,“还好吗?”
他故意让她摔倒,那她就偷偷去蹭他。
“好的很。”季岸的话就像嘴里蹦出来的。
“哦,那我应该多睡一会儿的。”江舟眨眨眼睛。
说完便又躺了下去。
“江舟!”季岸气绝。
她可真行。
“到了。”徐阅清清嗓子,不想破坏后座的气氛。
没等到季岸把江舟提起来,她就一溜烟钻出了车。
季岸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紧。
他刚才真的是被磨的差点就……
真是欠收拾了。
等到季岸下车,只看到了江舟拿着包等在门口。
行李箱也没有拿。
季岸无奈,转到车后,徐阅已经帮他搬出了行李箱。
在傅然看不到的瞬间,徐阅用只有季岸能听到的声音说:
“希望那件事情与你无关。”
季岸抬眸,接过行李箱,“我也有同样的希望。”
他毫不隐瞒,他也希望,那些事情与他无关。
江舟和季岸向徐阅和傅然道谢。
傅然开玩笑说道,“江小姐,你又是一身黑啊,让我想到那天的人贩子了。”
“叫我江舟就好。”江舟坦然说道,“不做人贩子还真不认识你们。”
【你为什么总是穿得一身黑?】
【我在为生活服丧,我不快乐。】
季岸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契科夫的《海鸥》中的一个对话。
“心不诚,不敢上山。”
……
已经是半夜,周映光和伊粲应该已经睡下了。
季岸提着行李箱上楼,江舟跑得轻松,很快就上了楼,懒懒地靠在门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媚笑着看他。
季岸不禁想到刚才在车里,她偷偷磨着他的……
深吸一口气,忍住一把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季岸将行李箱重重地摆在她面前,伸手转动门把。
握着门把转动的手被一只纤手覆盖。
季岸略带不悦地去看她。
“生气了?”
江舟眨着眼睛,等不到季岸回答,江舟放柔自己受手上的力度,滑向季岸结实的手臂。
“我在让你快乐,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
江舟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喷洒出香甜的气息,“你不想我吗?”
深夜,是一个人的意识、情感最脆弱的时候。
浓重的夜色盖住了人的理性。
季岸紧紧握了一下门把,打开,以一种蛮横的力道把江舟拖进了屋。
江舟被一把推在门上,身体与门板发出一记碰撞的响声,江舟吃痛,闷哼一声,季岸的身体便欺压过来。
“活腻了?”
江舟半眯着眼睛,“怎么?兔子急了?要咬人了?”
她的手被季岸紧紧地箍住,她既觉得疼,又觉得酣畅。
好啊。
他的树干张牙舞爪。
那她就化身成蛇,在粗壮的树干上,紧紧盘桓。
和她一样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舟露出得逞的神色。
而此时,四目相对,火光冲天。
她看到他的眼睛里,是若明若暗的,如同远处的焰火。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开门声、脚步声和说话声。
“诶?不是应该回来了么,怎么没把箱子拿进去?”周映光打着哈欠说道。
“怎么了?”
伊粲也闻声出来。
“伊粲?啊对不起,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周映光抱歉地说道。
“不是不是,我没睡,在写书呢。”伊粲解释道。
伊粲看到被丢弃在一边的箱子,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江舟忘记拿进去了吧。”
周映光试着敲江舟的房门。
江舟被压着,身体不能动弹,两个人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江舟只能眨眨眼,“真刺激。”
季岸的鼻尖抵在江舟的鼻尖上,轻轻地说,“是吗。”
江舟总觉得季岸的话语里藏着一些戏谑的意味。
果然,季岸把她从门上揽起,迅速打开门。
听到动静的周映光和伊粲都被吓了一跳,立即朝这边看来。
打开门,是一脸平静的季岸和略显慌乱的江舟。
“伊粲,周映光,好久不见。”江舟马上展现出一个微笑。
周映光和伊粲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中不免有几分桃色的猜测。
“你们……”伊粲开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映光快速打断她,“你们早点休息,不早了,熬夜伤身体!”
说完,拉着伊粲就走。
“诶……?”伊粲被不明不白地拽着走。
直到到达两人的屋外。
“伊粲同学。”周映光叉着腰。
“是。”
周映光抬手扣了一下伊粲的脑袋。
“你这木鱼脑袋!看不出来我们打扰他们了吗!”
“我……”伊粲想说,好像是看出来了,却没说出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被训的小学生。
“我真怀疑你这智商是怎么写书的?”周映光嫌弃道。
伊粲心一颤,嘴硬道,“我文笔好。”
“嘿,谁说文笔好就能写出好东西的。”
周映光说得爽快,低头却忽然注意到伊粲有点不对劲的表情。
“哎呀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伊粲同学,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大作家!”
伊粲低头不语。
“好啦好啦,我的错,我嘴坏。别难过,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觉吧。”
睡觉觉?
伊粲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伊粲和周映光走了之后,季岸扔下一句“晚安”便关了门。
江舟被关在门外。
看着孤零零的大箱子,江舟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恼,反而觉得浑身舒畅。
那种被肆意地亲吻、纯粹地被占有,原始而野性的欲望,让人心神激荡。
那位历史上著名的集大成者说:
存天理灭人欲。
江舟一度嗤之以鼻。
只要是个人,只要你有健全的情感、人格,你就会有欲望。
如果一个人没有欲望,那他要么是神仙、要么是魔鬼。
不够,还不够。
她要更多。
江舟拖着箱子进屋,没有打开等,而是在黑暗中摩挲向窗边。
窗外果然一片黑,只有一点朦朦胧胧的月光,似乎在闪烁,像流星一样。
江舟定睛仔细看,才发现是映着月光的根根雨丝。
夷山竟是又下起了小雨。
洗完澡,江舟不急着睡觉。
她关上灯,赤着脚,随意穿了一件丝质吊带睡裙。
黑暗中,她坐在地板上,一头未干的乱发,抱着膝盖,看着窗外透亮的雨丝。
木心先生的那首诗是这么说的:
“尤其静夜
我的情欲大
纷纷飘下
缀满树枝窗棂
唇涡,胸埠、股壑
平原远山,路和路
都覆盖着我的情欲
因为第二天
又纷纷飘下
更静,更大
我的情欲”
又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这样一首相似的诗:
“从来
我都没有抗拒过
这样的线条
矜持而内敛
春风载着他们
飘进了
我的血液
我纷纷的情欲
开始流动
一直
我都没有抵挡过
这样的颜色
冷淡而浓郁
雨下了一整夜
我纷纷的情欲
从头顶湿到脚面
清晨
我变成了你的颜色
尤其
我都没有拒绝过
这样的渲染
自由而张扬
像秋日的银杏叶
埋在
这深深的山谷里
来年
一定绽放出
我纷纷的情欲
永远
我都不会怀疑
这样的笔触
忧郁而倔强
如鹅毛般的雪
连同洁白
淹没了我
纷纷的情欲
放下自己
更大、更静
我纷纷的情欲”
江舟起身,靠在了那面阻隔两件房屋的墙上。
绷直了脚背,闭上眼睛,感受背后冰凉冷硬的触感。
窗外流星纷飞。
雨下了一整夜。
纷纷的情欲。
从头顶湿到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