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赵雪言谈话过后,锦安就陷入了纠结,知晓真相之后锦安自觉是应该同薄胭谈谈的,又或者说道个歉,但是一想到这个,内心深处那隐隐的傲娇又开始作祟,锦安并非胆怯之人,若是错怪了毫无相干之人亦或是自己厌恶之人,他都愿意承担起责任,便是负荆请罪又如何?锦安又岂有惧怕之理?只是面对薄胭,这个自己心仪之人,这个摆明了心中没有自己且一心等着合离之人,锦安如何也不能这样轻易的低头,或许是因为自尊心,或许是因为旁的,总之锦安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别扭的感觉……
正在锦安纠结这些的时候,百里栀同白秋染竟然找上了门来,他二人是府上的常客,小厮们都已经习惯了,连同宝也无便让人进了内室。
百里栀同白秋染一同进门,正看到锦安垂眸深思,满面纠结的模样。
百里栀嘻嘻一笑,拍了拍桌子:“怎的了?”
锦安想事情想的太过认真,难得有人离自己这么近都没有发现,眉头一挑,这才缓过神来,哦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白秋染与百里栀也不用人请,自顾自的坐在了下首,百里栀随手拿了一个苹果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怎的?成亲了便把我们忘了,平日里叫你出去你也不理,我们只能找上来了,你成婚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府上,唔……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啊。”
白秋染没有理会百里栀的碎碎念,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锦安的身上,斟酌着措辞道:“太子妃呢?怎么不见她?”
百里栀连忙兴奋的应和:“对啊对啊!成婚这么久了你总将人藏着不让人看!好歹也是旧识,也叫我们见一面吗!”说到这里声音越发欢快起来:“听说前两日她在宫中十分威风!将锦樊同李贵妃都得罪了!那强悍的名声已经响彻朝堂了,哈哈哈……”。
百里栀开怀的笑着,前仰后合间眼看着白秋染与锦安朝门口望去便也转过身来看向门外,正见到薄胭提着食盒立在原地,满脸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薄胭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亲自做了些糕点给锦安道谢来,一进门便听到了百里栀的言语,也是在巧得很了。
百里栀止了笑声,尴尬的张着嘴巴,左看看右看看,咳了咳,找补道:“那李贵妃同十二皇子在宫中也是嚣张惯了的!太子妃也是伸张正义!对!伸张正义!”
白秋染看着百里栀,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起身给薄胭问安:“太子妃万安。”
薄胭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有客,我来的不是时候。”一面说着一面便要离开。
百里栀忙道:“诶诶诶!太子妃何必这样生疏,你我也算是旧识了,说起来你来西晋后我一直没空拜访,今日正好见着了。”
薄胭脚步一顿,想当初在赵国,百里栀同自己相处的不错,他这人虽然顽劣本性却不坏,自己倒是和他挺投缘的,若是只有他自己不至于回避,可是……薄胭眼角余光瞥到了立在一旁的白秋染,眉目一敛,自己面对白秋染总有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锦安看了看薄胭手中的食盒,勾唇一笑:“可是给我带的?”
薄胭犹豫一阵,提步走进内室,将食盒放在了桌上点了点头,锦安说过他不喜欢自己对他道谢,那自己还是不要说的好。
百里栀一溜烟儿的凑了上来,探头探脑的望着食盒:“这味道……云片糕?”
薄胭无奈一笑,找回了几分她二人在赵国相处的感觉:“你这鼻子还真灵,是云片糕。”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食盒。
锦安亦是挑眉偷偷往里面望去,那要看不看的目光实在是好笑的很,白秋染亦是上前一步。
百里栀眼睛一亮,立刻便拿了一块云片糕塞到嘴巴里,锦安眸中光亮一闪,有些愤愤的看着百里栀,而后伸手不着痕迹的将食盒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果然是赵国的手艺,回了西晋后我就再没吃过了!”百里栀不住的夸赞着。
薄胭放松了许多,亦是微笑着回道:“当初我宫中的那些云片糕都进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吃腻。”
百里栀擦擦嘴巴,待要再去拿,却正对上锦安略带警告的目光,无奈只得作罢,悻悻道:“还护食呢……”
那副可怜又无奈的样子,再配上他那张白净的面皮,实在是惹人怜爱的很,薄胭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锦安一怔,抬眸看向薄胭,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自从再见,薄胭好像第一次笑的这么欢快……锦安心中不由泛起阵阵醋意。
四人闲聊了几句,眼看着天色渐晚,百里栀与白秋染就理所应当的留下来用晚膳,因着百里栀活跃着气氛,薄胭也终于心情大好,抬手摸了摸自己扬起的嘴角,薄胭一愣,是啊,自从到了西晋,自己好像在没有真正笑过……这样想着,心中对百里栀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晚膳设在后花园的一处厅堂内,厅堂外面正是一池睡莲,趁着月色,纯净皎洁。
薄胭吩咐下人们温了一壶桂花酒,在配上几叠简单的吃食也正趁这番景色。
今日的白秋染心中有事,有些东西想要验证一下,自然主动与薄胭亲近,简单的晚饭过后,锦安同百里栀一处说话,白秋染则拉着薄胭到了回廊边。
白秋染笑笑:“早就听闻旌阳公主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好好见面打声招呼。”
薄胭已经放松了许多,报以一笑:“白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也实在让人佩服。”
客套两句过后,白秋染开始引入正题:“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叫我进宫,同我说了一些话。”
薄胭摆弄着手帕的动作一顿,心头一跳。
白秋染目光如炬,一眨不眨的盯着薄胭,不愿放过她任何动作。
薄胭抿唇,沉默片刻:“是吗……”
“太子妃不想听听皇后娘娘同我说了些什么吗?”
“打探别人私隐这样的事情我一直不愿做。”薄胭只觉得有些慌乱,想要离开此处,皇后同白秋染说了什么自己自然清楚,若是白秋染现在将她要嫁给锦安的意思说与自己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呢?愿意?……虽知道她二人本是一对,自己不过是个错误,但是这声应允自己实在说不出口……又或者说是现在说不出口;可若说不愿呢?呵……薄胭摇了摇头,他二人情投意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呢?当初自己同皇后说的那样斩钉截铁,可是实际呢?竟然这样困难吗……
白秋染眼看着薄胭不回答,心中有些不耐烦了,她行事一向有些急躁,若不是顾忌着同薄胭并不相熟,现在恐怕是要晃着她的肩膀逼她给自己的答案了。
正在这尴尬的时间点,屋内猛地响起一声哀嚎,薄胭白秋染具是一怔,双双回头望去。
不过下一秒,白秋染便明白过来了,这自然是百里栀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吧,当下不在担心;可是薄胭不明就里,再加上想药趁机离开这里,连忙提步迅速往内室走去,白秋染被这样一打岔也忘了刚刚的事情,只能随着薄胭往回走。
一进门,果然见到百里栀正死死的拉着锦安的腰带低头委屈做小媳妇状,扭捏的哀嚎:“斯年,连你都不帮忙,我该如何是好啊……”最后一个字拐了八个音,婉转程度不亚于唱戏。
薄胭与白秋染停下脚步,头上具是三条黑线。
锦安一手握着书卷,连看都不曾看百里栀一眼,淡淡道:“你一个世家子弟,非要学人家从商,出息了……实在想要银子还是回府要去吧。”
百里栀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我爹娘要是同意,我又何必找你啊……”
锦安慢慢翻了一页书:“百里大人年事已高,我可不愿惹他生那样大的气,你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哪有什么别的法子!我爹已经发话了!谁要是敢借银子给我非打断那人的腿不可!”
锦安阴测测的瞥了一眼百里栀,百里栀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你是太子,我爹他不敢……”
白秋染无奈摇头,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单手就将赖在地上不起身的百里栀提了起来,不耐烦道:“你一个世家公子又不缺衣又不少穿的,学人家做什么生意!”
百里栀痛心疾首:“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感情你一个女娃娃都有官职,我呢,闲散人一个,现在我爹娘看我是越来越不顺眼,铆足了劲儿的要给我配一门婚事!我若再不做出点什么名堂!是要被抓去成亲的!”
白秋染又是一个白眼:“你若是真用功就考个功名去!就你这脑子,连之乎者也都背不下来还学人家做生意,也不怕赔个血本无归!”
“你少瞧不起人!你怎就知道我不行!”百里栀不服气道:“我早有了点子,等我赚了钱就堂堂正正的离开百里府,再不用靠爹娘接济!这也算是尽孝了,这样的正事你们也不帮忙?”
锦安撇撇嘴,再没抬头。
白秋染嗤笑一声:“你安心娶个媳妇就算是尽孝了……”
“你!”百里栀脸涨的通红,转头看向薄胭,委屈道:“薄胭,你也不信我!”
薄胭柔柔一笑:“我信。”
百里栀眼睛一亮:“那你!”
薄胭笑的更柔了:“可是我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