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胭闻言皱了皱眉眉头,闪身出了花丛,对着身后的佩瑶使了个颜色,佩瑶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严六娘,本是笑的欢快的柳氏姐妹看着有人来扶严六娘本还有些诧异,目光上移,见着不远处在一众宫婢簇拥下徐徐走来的薄胭时,霎时间脸面一僵,原本同为京中贵女,对于薄胭,自然是识得的。
“参见皇后娘娘。”柳氏姐妹连忙参拜,不论曾经如何,如今眼前之人可是皇后之尊。
薄胭看着下首二人冷冷一笑,并未叫她二人起身,而是转身亲自查看了严六娘的伤势,目光触及到严六娘手心的擦伤后,眸色一暗,开口道:“怎的?是今日御花园的戏子演的不好,你们两个看的不尽兴?想要亲自上阵为大家演上一出?”薄胭倒并不是故意要帮严六娘,只是柳氏姐妹一贯骄纵,一世不见……薄胭觉得她二人分外碍眼,犹记得上一世先帝驾崩自己携着赵雪言垂帘听政的时候柳氏姐妹可是没少煽动京中的女眷反对,说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话恶心人,说白了,这二人就见不惯旁人过得舒坦,在她们下面的他们要踩上两脚,就如同严六娘,看到过得比她们好的就恨不得将其拉下来,如同忽然成为皇后的自己。
这样的小人,实在是让自己不耻与厌恶。
将世家贵女与戏子相提并论便是明摆着不给两人脸面了,柳氏姐妹心头一紧却依旧不敢反驳,面前的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新任皇后啊。
“今日宴请外国使臣,在场人员众多,本宫并不想因你二人扰了众人的兴致,显得我赵国没有礼教,”薄胭冷眼看了看俯首的二人:“这样吧,你二人按着大礼向严六姑娘认个错吧。”言罢,转向严六娘询问道:“如此?”
“啊?啊,一切听皇后娘娘的。”严六娘有些错愕。
柳氏姐妹哪敢不从,生怕薄胭发难,连忙照着大礼规规矩矩的朝着严六娘福了福身子:“妹妹莫怪,我们姐妹一向心直口快了些,并非故意刁难。”
“参见皇后娘娘。”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儒雅的声音,薄胭挑眉,循声望去,正见到严七少立在自己等人的身后,此刻正担忧的看向严六娘。
薄胭心头一跳,未料到重生一世,自己与这个死对头正式照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免礼。”薄胭下意识的挺起身板道。
严七少谢恩起身,再次将目光落到严六娘的身上。
薄胭平复了一下心绪,心中有些纳罕今日严家竟然会破天荒的将严七少与严六娘带到宫中。
“不过误会一场,就算了,六娘谢过皇后娘娘。”严六娘低低开口,对着薄胭福了一福。
薄胭本来也就没想将事情闹大,不过是看柳氏姐妹不顺眼提点几句罢了,如今严六娘都识趣的不追究了,自己自然不必多事,说到底柳氏姐妹身后是泰庆伯府,闹开了谁都不好看。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退下吧,回去问问柳夫人你二人今日之举是否合适,等想明白了再来回本宫。”趁着皇上在世,有权不用可不是薄胭的性格。
这话便是此事不算完的意思,柳氏姐妹暗道了声倒霉,将身子俯的越发低了,连连附和称是如蒙大赦的慌忙离开。
“谢皇后娘娘。”严七少已经来到了严六娘的身边,携着严六娘一同给薄胭行礼告谢。
薄胭慢悠悠的抬了抬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人,即便是宫宴,严家两姐弟的衣裳依旧不见多华贵,看样子是被临时拉进宫的,帝后大婚那日也就罢了严七少毕竟是男丁,样貌生的也不错,比起严家那些酒囊饭袋被拉出来撑门面也就罢了,今日怎的会连严六娘这个身上有残的人也被拉进了宫?实在不符合严家的作风。
只是这疑惑却没办法问出口,毕竟没法当面问人家:以你的身份是怎的进来的。
“本宫在大婚当日好似瞧见了严七公子,同严六姑娘倒是第一次见。”薄胭笑笑。
严七少一愣,帝后大婚当日严大少与严二少因为强占民女的事情被锁在严府避风头,在诸多妾氏生的里面严父觉得自己生的还足以撑脸面便将自己领了出来参宴,竟没想到那么多人中薄胭竟然记得自己?
“在下惶恐,”严七少抱拳:“皇后娘娘记忆果然好。”
严六娘则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衣角:“臣女……多有不便,不爱出府走动,今日是因着西晋太子才有幸参加宫宴。”
“西晋太子”四个字让薄胭成功的打起了精神:“哦?本宫不知,原来你二人同西晋太子相熟?”
“也没什么,不过偶然罢了……”提到锦安,严六娘面上有些红了。
薄胭挑眉,这……唱的是哪一出?芳心暗许?上一世锦安也是这样拉拢的严家姐弟吗?
“姐姐。”严七少轻声制止了严六娘的话语,再次对着薄胭抱了抱拳:“太子身份尊贵,偶然相逢说了几句话罢了,今日之事谢过皇后娘娘。”
薄胭也不再继续问,思索片刻笑道:“本宫从前在闺阁当中听闻过严七少的名声,聪慧自然是不必提了,本宫私以为这样的人应该为国效力才是,再过些日子便是科举考试,届时本宫还想看看严七公子的文采如何呢。”
这话是递橄榄枝的意思,严七少闻言背脊一僵,但是好歹克制住了,倒是严六娘听了这话十分激动连忙道:“皇后娘娘,戎儿他自幼饱读诗书,文采自然是好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若是皇后娘娘……”
“在下先谢过皇后娘娘,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严七少再一次打断了严六娘的话抱拳道。
薄胭扯扯嘴角点了点头,虽然自己与严七少上辈子是死对头,但是严七少的手段自己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薄胭不想要硬碰硬,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岂不是省了很多事,只不过,自己没有料到锦安竟然下手这么早,果然,自己身在宫中就是行动不便,平白错过好些时机,可却也不能轻举妄动。
橄榄枝自己已经给了,抓不抓住就看严七少的了,薄胭皱了皱眉眉头,看他的态度好似也并不怎么欢喜啊。
不远处的榆树下,锦安依着树干斜斜的打量着不远处几人的动静,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意,百里栀摇着纸扇立在他身侧摇头晃脑不住咂舌:“这个皇后的眼光倒是和你一样,怎么都想到去拉拢严戎了?那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倒成了香饽饽了。”
锦安眯眯眼睛,目送不远处相继离开的人扯了扯嘴角,这个薄胭好似并不简单啊……
“不过斯年,你还没同我说呢,京中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怎么偏偏选中了严戎?”百里栀往锦安身边靠了靠。
锦安勾唇:“京城俊才虽多,但是可能被说动也有此才的,就只有严戎一人。”
“哦?何以见得?”
“赵国皇帝垂暮之年,太子尚幼,严家树大根深早就有了二心,可他家那几个长子你也见过。”
想到严家的两个大腹便便的嫡子百里栀不由嫌恶的撇了撇嘴。
“严家有造反的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咱们现在从旁帮忙,一旦严家得势被推上皇位的必定是严家那两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届时……他们是棋子……”
“咱们西晋就是执棋的人。”百里栀将手中扇子一合,得意一笑,思索片刻又道:“可你又怎么确定登上皇位的不是严戎呢?毕竟你也说了他有此才。”
锦安扯扯嘴角:“严侯爷……惧内,那严戎是个青楼女子生的。”
百里栀咂舌,若论玩弄人心,首推锦安。
严七少扶着严六娘往宴会场走去,严六娘刚刚摔了一跤扭了脚,走了两步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严七少忙扶着她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戎儿,皇后娘娘刚刚那番话你可听见了?我瞧着她的意思,好像是有意提拔你啊!若是当真,那咱们姐弟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前些日子西晋太子来咱们府上不也当众夸你了吗,咱们姐弟也终于在严家扬眉吐气了!”
不同于严六娘的一脸兴奋,严七少却是一脸凝重,如同敝履的人生过了十八年,忽然被人推到人前受了重视,严七少隐隐察觉出些微妙的气氛……只是京城这蹚浑水却并不是自己愿意淌的。
“姐姐,对于西晋太子的种种日后就不要同人提了,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和参与的了的,小心引火烧身。”严七少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严六娘在提起锦安时候那明亮的双眼,又有些犹豫了,思索片刻,小心开口道:“姐姐,你要知道,锦安是西晋太子,终有一日要回去的。”
严六娘表情一僵,随即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家是太子,我不会多想的,更何况……我这腿……”那样丰神俊秀的人,自己不过是远远望着罢了。
严七少轻轻皱眉,心头一痛,自己年幼气盛与严家长子起了冲突,被人逼到枯井边上,是严六娘挺身救了自己,而她却掉到了枯井里摔折了腿,严家主母也不叫人诊治,最后命是保下了,却落了残疾,若非是自己……严七少每次看到严六娘的腿就深深的自责,自己在这人世间没有什么可牵挂了,但是严六娘是自己一定要保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