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倒了夜壶，气冲冲地回转了房间，一把扯起睡得正香的张大郎。

　　“大郎！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听听外人是怎么议论咱们的！”

　　张大郎正睡得香，莫名其妙地被妻子弄醒，一股起床气正要发作，却看见李氏一脸的泪痕，那火气顿时就似被雨水扑灭了。

　　“怎么了，这一大早，谁不长眼招惹你了？又是秀儿吗？真是的受伤了还不消停，我这就教训她去！”

　　李氏紧抓住他的袖子，“不是小姑太太，是外边，是那张小豪，他考取了秀才……”

　　李氏把自己听到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地说了，直说村里人议论张老太怎么压榨三房来补贴大房，知县老爷又如何慧眼识人，亲近张小豪而敷衍大郎。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觑着大郎的脸色。

　　张大郎的脸色果然越来越不好看，一张原本白皙的脸慢慢地涨成了茄子色。

　　“都说咱们是靠吃三郎的血肉才活下来的，所以现在分家以后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牛卖了不说，连我头上的簪子好些日子不戴了，他们就觉得我是把簪子给当掉了。呜呜呜呜，如今家里平白又添了一张嘴，我看离这当簪子的日子也不远了！”

　　“胡说，怎能让你去当簪子！”张大郎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那些簪子首饰什么的，是李氏的脸面，也是张大郎的脸面。夫妻十几载，两人习性都是清楚的，李氏最爱面子，即使在家里捧着照得见影子的稀饭，出门时头上的簪子也得戴着，要不然见人说话都没底气了。

　　张大郎心疼李氏的簪子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如果李氏的簪子当掉了，外头的传言就更不知道会传成啥样了。

　　他是秀才，秀才讲究一个品行，这村里的流言居然传得这么厉害，不仔细想下对策是不行的，要不直接影响到他以后去考举人啊。

　　读书人都讲究个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这孝悌是很重要的。一个人若是人品不正，传扬出去，连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考个秀才，也得身家清白，祖宗三代往上都得查得清楚，没有作犯奸科的，这才有了考试资格。考举人也同样还要再查一遍，要是坐实了他吸干张家三房血汗来供自己读书的事，这考试资格恐怕就被取消了。

　　“不当掉簪子那咋办，饭都吃不上了！”李氏抽咽着，“反正外头的话传得那么难听，还有鼻子有眼的，我以后也没脸出门了，自然也用不上这些簪子镯子什么的了。”

　　“胡说，你是秀才娘子，这些头面还是要的！”张大郎道，“那张小豪也不就是考上个秀才而已，毛头小伙子运气好罢了。他运气好，可不能连累我运气背，咱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办才好。”

　　“都是秀才，大郎你又不比他差半分。我是琢磨着啊，这外头是见我们日子不如以前风光了，就都捧着他踩着咱们了。这人啊都是捧高踩低的，不想法子把日子过好了，外头那些人，可就坐实了咱们以前都是靠三郎养着的。”

　　张大郎默然。其实夫妻俩以前是怎么过生活的，两人都清楚不过。可要让这两人承认他们确实是靠三郎过日子的，这嘴上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我读书靠的是我娘，又不是三郎供着我的，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张大郎很愤慨，明明都是张老太给他钱的，他可从来没有压榨过三郎半个铜板。

　　&nbsp田园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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