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八归尖叫一声,就要往外冲。
疏影见状,知道平安救不活了,直接抱住八归:“姨娘怕什么?”
怕什么?
突然朝夕相处的人死在你面前,就问你怕不怕。
因为受了惊吓,八归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不断的拳打脚踢,她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角。
“姑娘,姑娘,奴婢真的不知道。”
这会儿,也不装模作样的说什么王妃、妾身了,直接恢复了之前的称谓。
称谓能回去,可惜时光再也不能倒回。
林嫣冷着脸高声将门外守着的绿罗喊进了屋子,八归再也忍不住,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痛,她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八归再醒来时,屋里静寂的都能听见窗外沙沙的白雪,林嫣端坐在对面炕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个儿。
八归心一提,肚子又痛起来:“姑娘,您?”
林嫣拍拍手,绿罗端着一碗熬的正好的药走进屋子,笑吟吟的对八归说道:“姨奶奶,您受了惊吓,喝了这碗药早点将孩子生下吧。”
八归顾不得肚子疼,立刻坐起身,惊恐的问道:“我还有大半个月才生孩子呢!”
林嫣冷笑一声:“日子也不算多,生下了来孩子还能活。”
“姑娘!”八归心知事情暴露了,扑下了床,伏在林嫣腿前:“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起歪心思!”
当初宗氏就是月份未到,一尸两命,林嫣这是明摆着不让自己活了。
求生本能让八归抱住林嫣的腿:“求姑娘饶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林嫣真想一脚踢开她。
“人心都是越养越大。”林嫣耐心快没了:“当初你尽心伺候我,靠着我才没有流落在外;
之后又爬了我爹的床,想着心愿得以实现;
后来准备拿丫鬟投信国公的好,是不是当时就想着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谋划?
八归,你难道就没想过,武定侯是我哥哥拿着命挣来的爵位,他和他的孩子没了,就算你生十个儿子,武定侯府府也跟你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林嫣很想撬开八归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八归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额头上开始往外冒大滴的汗珠。
绿罗提醒了一句:“娘娘,稳婆都在外面候着呢。”
林嫣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八归:“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八归,认命吧!”
因为八归临产,稳婆是林乐昌找好的,这会鱼贯而进,等林嫣出了屋子才七手八脚的将八归往床上抬。
屋里八归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林嫣坐在明间里,端茶的手竟然抖的不像样子。
林乐昌听闻消息赶了过来,一看见林嫣就问道:“怎么才去了前院不到一会,她就要生了呢?”
林嫣见他来了,松一口气,站起身:“父亲,我晕血,想回去歇会。”
正端着热水盆往屋里走的疏影差点跌了一跤。
晕血,还能再扯点吗?
林乐昌却并没有多想,在他心里,自家闺女有时候凶悍点,但到底是个姑娘。
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林嫣哪里懂。
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换哪个不通人事的小姑娘都会害怕的。
林乐昌也不愿意林嫣守在这里,万一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以后不想生孩子怎么办?
他挥手:“都别忙活了,赶紧扶着王妃去休息。”
疏影忙将手里的热水送进去,又退出来搀扶林嫣。
林嫣犹豫了一下说道:“产房,父亲别进去。”
林乐昌不做他想,只以为林嫣关心自个,怕染了血光,忙点头应下。
林嫣这才扶着疏影的胳膊走出了这间快被血腥气淹没的屋子。
八归足足生了一天一夜,大年初三半夜的时候,终于没了声息。
林嫣就在武定侯屋之前的闺房住着,静候八归和她的孩子。
天将明时,八归的哭丧声从那边院子传了出来,林嫣忽的猛松一口气,活着就好。
林乐昌抹着泪进了林嫣的院子:“嫣嫣,孩子没了。”
林嫣站起身,双手微微发颤的撑着案几:“什么意思?”
林乐昌只呜咽的哭,就是不说话。
绿罗随后进来,说道:“姨奶奶早产,胎位也不正,孩子在肚子里就没气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八归得知孩子没了,先是哭后是骂,句句指向林嫣,如同失心疯了一般。
林乐昌被拦在外头,听的并不真切,绿罗一直守着八归,直接又给灌了一碗安神药才消停。
林嫣叹口气:“姨娘福薄,好生安慰吧。”
她又转向林乐昌:“父亲莫哭了,你与这孩子到底缘浅。”
林乐昌其实也没多盼这孩子,就是觉着自己这把年纪还能再抱个小儿子,是件很得意的事情。
搬来武定侯府,对八归的新鲜劲一过,他并不怎么往其屋里去的。
这会儿孩子没了,掉两滴泪,哭几声,林乐昌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听见林嫣劝自己,他忙说道:“没事没事,你心里也别难过。”
林嫣说道:“我出来时间太久了,也该回去了。家里若是有事,只管往宁王府里去找我。”
林乐昌连连点头,知道林嫣身份不同往日,直将她送出了大门口才转身回府。
暖烘烘的马车上,疏影抱着一个襁褓,正拿着碗米糊糊喂小孩子,见林嫣上来,忙小声说道:“六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要是八归不作,下半生完全过的挺好的。
绿罗紧跟着上了马车,看了孩子一眼,问林嫣:“这孩子照计划处置?”
自家主子还是不忍心害一条性命,那些稳婆全被下了死令,只说孩子胎死腹中。
其实母子平安,孩子一接下来就被绿罗抱了出去,八归当时痛的意识不清,并不知情。
但是孩子抱住来,总不能带着去宁王府去。
林嫣暗自叹口气,也不去看那个小孩子,点点头,闭上眼睛筋疲力尽的往车壁上一靠:“去做吧。”
她已经为孩子想了一个好去处,保证锦衣玉食一辈子,对得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
只是,太累了。
她想先休息一会儿,总感觉最近还有大事等着自己,容不得她有太多时间料理这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