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将金令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请原谅他从没有出过宫,不认得这东西。
不过好面熟,似乎在几位皇兄那里见过。
有问题就问,不存疑才是好孩子,这是先生教的。
于是四皇子问流云:“这是什么?”
流云朝着三丈开外,四皇子宫里的那些内侍和宫女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这东西,奴婢也奇怪,不该是周世子该有的东西。”
“……”
那到底是什么?
四皇子脑子不够用,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复杂的成人世界好不好。
流云又道:“或许,万岁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父皇?
四皇子犹豫:“可是父皇日理万机,一般不怎么同我说话的。”
流云笑:“四皇子多虑了,再忙,那也是您的父皇。哪有做父亲的不喜孩子亲近的道理?”
四皇子还是害怕。
建元帝真的没亲近过他好不好。
偶尔在凤华宫碰见,也不过点点头,敷衍的问一下他最近的功课。
小孩子,谁对他好对他坏,这种感觉还是有的。
“奴婢知道万岁在八宝阁刚批完折子,若是殿下过去,说不得能缓一下万岁最近失去宁王的痛苦。”
流云脸色也染上了悲色:“四皇子还小,还不懂父子之情……以后会慢慢懂得的。”
四皇子想起疏冷的宁王,那位大皇兄,母后好像并不喜欢。
流云见对方还是傻傻愣愣,真是气的心肝都疼。
周皇后什么眼光呀,捡了这么一个不开窍的孩子。
不过,倒是好哄骗。
她少不得耐下性子,撕下自己在宫里冷漠疏离不爱言语的人设,对四皇子徐徐诱之。
“这些事,殿下慢慢想,不着急。这是什么东西,殿下若是不想问万岁,待会儿还给周世子的时候,也可以问上一句。”
说完,一脸的同情之色:“不过,刚才看周世子那么嚣张跋扈,奴婢真的怕他不给殿下好好说,再训斥一番。”
流云说完话,直觉着口干舌燥,简直把在宫里一年的话都说完了。
四皇子却是被她点醒了。
周世子对他不尊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碍着要在皇后手下讨生活,他忍着。
可是……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呀。
流云姑姑说的对,他是天家的儿子,其余人都是臣子才对。
“殿下,”流云叹口气,语气温柔的让自己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你有母后,还有父皇呀。”
就差没说,可怜见的,你亲爹在,怕啥呀。
四皇子目光从迷茫到明亮,再到坚定,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父皇,在八宝阁?”
流云微微松了一口气,和蔼的一笑:“是呢,孤苦寂寞,偌大的皇宫,竟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
宁王到底娶了个什么所在,交待任务还带剧本,就差没有亲自上阵讲戏了。
天知道流云看到这出折子戏,很想将任务退回去。
为什么,要废那么多口舌,还做的那么明显。
换成她,找个周旻进宫的时间,将令牌往他身上一塞。
再算计着他见到建元帝,使些手段让令牌从周旻身上落下来,这才是真确的打开方式好不好。
那些世家的小姑娘不都是这么嫁祸的吗,还能将自个儿避开。
王妃娘娘,为什么就喜欢这么简单粗暴,明晃晃让人知道是宁王府在算计人?
她接到任务问出上面疑问的时候,还被张传喜那个小内侍明晃晃鄙视了一番:“王妃娘娘自有妙计,您只管照着做就是。”
一脸的他家娘娘天下第一聪明人,你竟然敢质疑,肯定脑子不够用的表情。
好在四皇子真的被说动了,又问了她一句:“流云姑姑,八宝阁怎么走,您能带我去吗?”
流云觉着自己要被林嫣给害死。
四皇子这死孩子,一会儿聪明一会糊涂,刚才面对周旻的呆若木鸡,不知道真的还是装的。
这会又让她带路,怕建元帝不知道这主意是她出的一样。
流云面上却一点也没迟疑,立刻说道:“那殿下跟着奴婢走吧。”
四皇子松了一口气,若是待会儿父皇不愿意见他,还能把错推到流云头上去。
建元帝听到四皇子在外面,很是惊讶。
印象中这个儿子,一向腼腆,看见他就躲着走,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问韩广品:“他自己来的?”
韩广品弓着腰,轻声答道:“流云领着四皇子往这里来的,似乎殿下不认识路呢。”
建元帝差点没笑出来。
不认识路?
果然四个儿子里,没一个糊涂的,就算年幼,也知道提前找个背黑锅的。
他揉了揉脸,说道:“宣他进来吧。”
四皇子怀着朝圣的心情,第一次迈进了建元帝的八宝阁,小眼睛都没敢四处扫视。
他同手同脚的走进来,颤抖着声音行过礼后,就紧张的盯着脚下红猩地毯。
建元帝问:“怎么想起往这里来了?”
“儿臣深觉这几天父皇为了大皇兄,身心疲惫,悲痛欲绝,特地来劝慰父皇。”
紧张归紧张,路上努力搜刮的台词还没有忘。
建元帝又问:“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你母后让你过来的?”
啊?
四皇子来不及细想,就选了一个比较有利于自己的答案:“儿臣自己来的。”
建元帝笑了,看来周皇后选了个养不熟的孩子。
他态度温和下来,对四皇子招招手:“过来。”
四皇子受宠若惊,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建元帝身侧。
建元帝从书案后站起身,摸了摸四皇子的头:“嗯,高了不少。腊月不上课,功课可落下了?”
四皇子忙摇头:“日日都在读书练字。”
建元帝顺口就拷问了几句功课,四皇子对答如流。
建元帝点点头:“不错,看来皇后用心交你了,赏!”
赏谁?
韩广品没理解,问了一句:“万岁,赏给谁?”
“都赏!”建元帝笑了笑:“司珍局刚送来的那两几套首饰,红宝石金头面赏给皇后,其余几个,分给其它嫔妃。”
韩广品嘴角扯了扯,答道:“是。”
建元帝正欲回座位,眼睛一扫,正好看见四皇子从袖子里抽出金令牌。
他目光一冷,问:“这什么东西?”
皇家进出的金令牌都是登记造册,每次进出宫里都要存档。
他不记得自己让四皇子领了这么块金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