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上下都看的出来。

　　他们家的姜总，最近心情非常好。

　　虽然她在家也向来是笑眯眯的，但是相处久了，真笑还是假笑大家伙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姜家心情好，那自然有人心情不好。

　　不过姜采薇心情不好，杀伤力不大，家里的佣人们哄一哄劝一劝就行了，不需要像对待姜酒那样小心翼翼伺候。

　　所以姜家上下，大家伙日子都好过了起来。

　　这日清晨，姜酒起得很早。

　　下楼的时候，已经梳妆打扮好了，穿了一条荷粉色的法式复古吊带连衣裙，她难得穿着这么仙气飘飘，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看起来就讨人喜欢。

　　“大小姐，等下要出门吗？”管家走过来，亲切的询问道，姜酒心情很好的点点头，“嗯，叫司机出去给我车油加满，我吃完早饭就出门。”

　　管家得了命令，立刻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姜酒在佣人们的簇拥下进了餐厅。

　　“大小姐，早餐吃什么？”女佣殷勤的将餐具摆放在她面前，然后夸她妆容，“您今天化的妆真好看，大小姐是要出去跟温先生约会吗？”

　　姜酒抢了自己亲妹妹未婚夫的阴影，似乎早就在姜酒这段时间的态度里消弭殆尽，这段日子姜酒好伺候的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众人甚至忍不住偷偷想——如果早点抢走就好了……姜采薇算什么，让姜酒高兴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哦，不是。”姜酒喝了一口咖啡，“三明治就可以了。”她瞥了一口门外，姜采薇正在何春白的陪同下郁郁寡欢的走进来。这段时日，母女两都削瘦了不少，姜采薇脸色憔悴，双目红肿，何春白神色忧虑，难得眉心紧蹙，露出烦心的神态。

　　两个人来餐厅，见到姜酒坐在里面，清晨阳光清澈，姜酒坐在阳光下，皮肤清透的简直在发光，怎么看怎么刺眼。

　　姜采薇刚坐下，看到容光焕发的姜酒，眼圈就忍不住红了起来，对着何春白轻声道：“妈……我没什么胃口，先回房间了。”

　　她声音沙哑，恐怕这段时日，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哭过不少。

　　姜酒的三明治送到了，她接过来，咬了一口，瞥了一眼姜采薇。

　　何春白皱起眉头，劝道：“采薇，你昨天晚上也没吃东西，再不吃，可要去医院了。”

　　姜采薇摇了摇头，低着头站起来，落寞的往餐厅门外去了。

　　“采薇，你……”何春白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恨恨的抿了抿唇，还是追了出去。

　　她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虽然不成器，但是也舍不得她真的出事。

　　姜酒喝着咖啡，咔嚓咔嚓的咬着生菜，姜采薇和何春白的出现，完全没打扰她吃早饭的好心情。

　　*

　　吃过早餐，姜酒开车出去，去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一堆颜料和画纸。

　　抱着一堆作画材料回来，她调转了车头，往目的地驶去。

　　她并没有开导航，这条路这些年，她已经不知道行驶过多少次了，就算闭着眼，也能开到。

　　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家坐落在山顶的封闭式医院。

　　守门的门卫看到她的脸，主动把大门打开，姜酒提着画纸，缓步往病房走去。

　　主治医生刚从病房里出来，见到她，冲着她和气的笑了笑，两个人已经熟识，姜酒微微对着她点了点头，等人走后，才轻轻地走过去，推开了病房的门。

　　这与其说是一间病房，或许，说是一间画室更准确一些。

　　空气里是满是油墨和颜料的味道，墙壁，地板，甚至是天花板，都贴满了油画。

　　入目所及，都被大团浓烈的颜色所覆盖，看得久了，甚至要令人竖鸡皮疙瘩。

　　一个穿着蓝白病服的纤细身影，正坐在窗边的画架旁，拿着画笔在作画。

　　姜酒走过去，将手上的画具放在画架旁，替她换颜料，清洗画笔。

　　然后，又轻轻地将女人满头的白发梳理整齐，绾在脑后。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女人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姜酒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女人旁边，托着腮，微笑的看了女人的侧脸一会儿，然后才轻轻道：“妈妈，我要结婚了。”

　　她说起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些高兴，语气很温柔，“就是我们以前隔壁邻居家那个男孩子，总是到我们家里找我的，你还记得吗？”

　　“他以前身体就不好，现在病得更严重了……脑子也不好，”姜酒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高兴起来，“不过，等我们结婚了，他就会好起来了。”

　　“你以前总劝我女孩子不要抽烟，最近我感觉好多了，我觉得我很快就能把烟瘾戒掉了。”

　　“下次，我把结婚证拿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婚礼我打算……等他彻底好起来了再举行。到时候妈妈也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想牵着妈妈的手，嫁给喜欢的人。”

　　……

　　姜酒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的跟面前的女人说了一遍，然后又用湿巾，温柔的将女人脸上沾染到的颜料擦拭干净。

　　女人的眉眼，跟她七分相像，只是更加有艺术气质，安静的坐在阳光下的时候，像是一幅干净透彻的水墨画。

　　她年轻的时候，艳冠全城，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她的才华，都令榕城的青年才俊竞相追逐，优秀到连女人都没办法嫉妒。

　　再后来……

　　她疯了。

　　疯到，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

　　曾经榕城惊才绝艳的蓝雅，如今只是一个被囚禁在青山医院的疯子。

　　而那些祸害了她半生的人，一个出车祸死了，一个霸占了她的公司，占有了曾经属于她的一切。

　　“妈妈，你放心，现在公司运作的很好，你留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保护着，被抢走的，我也会抢回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女人冰凉柔软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带着几分撒娇的道，“到时候，妈妈一定要好起来，那个房子那么大，我和西礼两个人住着，太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