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才还百般同情吴玉浓,可这会儿老太太恨不得一巴掌把人乎死在当场似的,指着吴玉浓破口大骂,倒像是有多大深仇大恨似的。
许文岚嘴角微翘,却不出声相劝。
她就知道,一旦涉及到钱了,那点同情心就小得微不足道了,可不是,她一提到给吴玉浓的钱多,老太太就发飚了。
这架势,就好像吴玉浓抢了她的钱似的,可其实这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都是她许文岚的钱,想给谁就给谁,可这些人却不那么想,倒像是这钱就是从他们自己兜里拿出来似的,多一文都心疼。
吴玉浓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目光转开,正对上许文岚淡然的目光,虽说并没有嘲弄之色,可是那种平淡的眼神仍让吴玉浓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跳梁小丑。
一时间愤愤然,她心头好似烧了一把火:凭什么这样看她?就好像在看戏一样置身事外。
凭什么?!你不过就是许了个好夫君,才被人人奉承讨好罢了,怎么就把自己摆得高高在上?!
我吴玉浓哪点比我差,不过就是因为父母不修德,才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被你们这样糟贱!
你许文岚这样伪善的女子,又怎么配得上恩公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品?更何况,你被掳走一夜,怕是早就失了贞,给恩公抹黑丢人不说还想让恩公背这样的黑锅,真是不要脸!
人吧,只要一个念头想岔了,那后头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吴玉浓心思歪了,就觉得自己怎么想都是对的了,越看许文岚就觉得这女子恶毒,自己可怜,恩公可怜——恩公那样的好男人,自然得由她来拯救。
心思动处,吴玉浓把心一横,忽地一下跳了起来:“是是是,我不孝不义不忠,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反正,我也走投无路,无处可去,倒不如一死了之……”
嘴里喊着,她撞开站在身边的秦氏,一头就撞向她身后的墙。
秦氏惊叫一声,伸手去扯女儿,扯是扯住了,却扯脱了,吴玉浓结结实实地一头撞在了墙上,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人直接就栽倒在地。
许文岚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去看,只见吴玉浓倒在地上,额上一片血,还粘着些土灰,看起来已经昏迷不醒了。
先还怕人是不是死了,但看看吴玉浓额头上粘着土灰,许文岚一下就安了心。
对了,这间客栈的房子可不是青砖瓦房,而是土坯房,没那么硬,虽说一头撞实了,可最多也不过是撞昏了,不会死人。
秦氏挤过来探头看,显然也是看出来自家姑娘没有性命之忧,许文岚还能听到她松了口气的声音。
可是,下一刻秦氏就一把扯住许文岚的手,尖声哭道:“我闺女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许姑娘,我知道你是活菩萨,心肠好!我闺女现在被逼得撞死,那也不能怪你,只怪她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这个娘没本事护住她,才让她落到这个下场……我现在就随我闺女一起去,只望许姑娘你大人大量,别怪我闺女得罪了你,把我们娘俩葬在一起……”
说着话,就挣扎着也要去撞墙。
许文岚又惊又气,却不得不死死扯着她:“秦姨,你闺女可没死,你也犯不着寻死觅活的……”
她说得清楚,可是秦氏仍是要寻死觅活的,力气之大,连许文岚这个小姑娘都要拉不住了。
真有心就这么撒手,让秦氏也撞一下,看她还敢不敢动不动就要撞墙。
但许文岚也只能死扯着,又喊人来帮忙:“拴子,还不快来帮忙。”
一旁看伤的李拴子忙答应一声,过来拉住秦氏,难免这个过程中多看了好几眼倒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吴玉浓。
“姑娘,这位吴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您帮帮她吧!”
眼皮一翻,许文岚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好嘛,连她的手下人都被吴玉浓这一出生死别给感动了,瞧瞧,一个大小伙子,眼睛都红了。
抿了抿唇,许文岚意思下想再劝两句,秦氏却一把扯住她,哭着喊着说她闺女太可怜了,太惨了,这都是被逼的啊。
许文岚就想问了:这逼是谁逼的啊?刚她可是半句话都没说,什么不孝啥的都是老太太说……唉,大娘,您别走啊!这秦氏可说你逼死人了!喂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把事归到我身上了是吧?
合了下眼,许文岚深吸了口气,把语气尽量放平缓了:“秦姨,你先放手,我好让拴子去请大夫。虽说吴姑娘人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可是到底撞到脑袋了,要是耽误了时间脑子再坏掉……”
她话没说完,秦氏立刻撒手了。
许文岚挥挥手,示意李拴子去请大夫,又和秦氏两人把吴玉浓半拖半抬送进了屋。
等把人安顿好,许文岚想回自己屋去,可秦氏就是不撒手,又哭又闹的,倒不直接说许文岚坏话,可那口口声声的都是那个意思,大概意思就是许文岚要是还不收留她们娘俩,那她们母女就这么死在这儿了。
有心说“你们俩死在这儿的话该和那大娘说去,这可是她家”,但到最后,许文岚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人啊,尤其是活在当下的人,那最重“名声”二字,虽说她问心无愧,也不怕人说,可真要是被坏了名声,以后在商场上行事到底有碍。
静坐一旁,等大夫来看过吴玉浓,听到说人没大碍,只要醒了就没事了,许文岚也算是安了心。
“秦姨,你听到了,只要吴姑娘醒了,就没事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床上吴玉浓一声**,秦氏忙去扶人起身。
“先慢着点,别那么快起……”
许文岚话还没说完,吴玉浓已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得,这是脑震荡了!不过应该是轻微的,看吐了两口就扶着头低吟的吴玉浓,许文岚暗暗摇头。
这是何苦呢?见过美滋滋抢钱的,可没见过要死要活非要进人家当丫环的。
她正在腹诽,吴玉浓已经在秦氏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起了身,竟是膝盖一软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