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丫头?啥仆妇?”大朱氏听得直犯晕。
许文岚也来不及多解释了,那头白胜文正一一作揖致歉,看起来应该是要告辞的意思了。
她只能匆匆道:“那两个是一对母女,这会儿不知窜到哪儿去了,反正沈老板是认识的,干娘,一会她们要是寻来,你就先安置着……嗯,不是省油的灯。”
一句“不是省油的灯”,大朱氏皱起眉来,还想问“既然是麻烦人物,怎么还带回来?”
许文岚已经急着赶到白胜文那边去了,大朱氏只能作罢,看着走近的沈子轩,眉头皱得更紧,想转身走开,却偏偏沈子轩几步就到了她身边,她竟是避无可避。
“朱娘子,好久没见了,你的气色看起来还是一样好……呀,我瞧着,竟比之前更年轻了。”
大朱氏想板起脸,可是眼底到底流露出一丝欢喜,只是这分欢喜一闪即逝,她板着脸,寒声道:“沈老板,你挡路了……”
“娘子要去哪儿?不如我陪着你……”沈子轩也不恼,身体倒是让开了,可是却仍是不离大朱氏左右。
大朱氏有些羞恼,试着想绕开人,可惜却怎么也绕不开,她往左,沈子轩就往左,往右,沈子轩就往右,倒没有肢体接触,可是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却让人有种怎么都摆脱不掉的感觉。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大朱氏跺了下脚,难得现出一丝小儿女情态,不像平常那样稳重。
沈子轩就笑了,虽然面上仍是一本正经,可那笑却直达眼底:“我就想和娘子解释一下……从前是我不好,我不该隐瞒身份亲近娘子,娘子生气恼我也是应该的,可是再怎样也该给我个机会好好赔罪嘛!娘子是个善心的,性子那般柔和,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心呢?娘子不知道,这段时日我的心就和被人撂在煎锅上似的,又痛又……”
“罢了罢了,你快别说了……”大朱氏听得脑袋都疼了。
从前沈子轩在她跟前虽然健谈,可是也没这样话痨似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儿呢?
架不住沈子轩的语言攻势,她也只能先告饶:“我这儿还有事儿,你有什么话咱以后再说……啊,那个文岚说什么母女……”
“什么母女?啊,说是她买的那个丫环,我不知道啊,没看着……”沈子轩忙撇清,以示清白。
大朱氏倒没追问,善局刚揭幕,她的确是忙:“王姐、王姐姐,你看看后院灶房里,粥又熬好了吧,得再送来几桶粥才使得……”
见大朱氏没有追问,沈子轩松了口气。
他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能不明白许文岚把那秦氏塞到他身边是为的什么。明面上不说,心里免不了笑小丫头把他看轻了。
他沈子轩什么人?见过的女人多了,还真是个女人他就能相中?且不说秦氏长得如何,就那人品都要让他矜鼻子了。
是,大朱氏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的美人,可是他从前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得多,还就真被性子温和,骨子里又暗藏刚烈的大朱氏打动了心肠。
最开始不过是想着利用,渐渐的了解大朱氏之后,就生了怜惜之意,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动了那样的心肠,既是动了心,现在又起了隐退,与大朱氏共度余生之心,又怎么还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坏了好事。
嗯,可是得回避些,不过话说回来,都说烈女怕缠郎,这话果然不错,只盼娘子怜他辛苦,早些原谅他,还有那个小丫头,可别再给他添乱了。
抓紧点时间,说不准他还能得个大胖小子——就算没有也不要紧,这不还有个便宜闺女吗?
想到这,沈子轩扭过头去,看着许文岚的背影直乐。
正想着以后当了爹可得好好让这丫头多叫几声“爹”来听听,就听到有个小胖子直接叫“娘”,呀,忘了,这还有个便宜儿子呢!
挠了下头,沈子轩不知道该乐还是该愁了。
许文岚可不知道沈子轩在想什么,她走过去时,白胜文正和人告罪:“实非在下不识抬举,只是远道而回,思家之情太甚,这才只得告罪,等小子安顿好了,且由在下作东,还望诸位赏面光临……”
“唉,白大人,莫要客气,你高中进士,自然要大摆流水宴,本官到时一定要到的……咱们兄弟俩还要好好再说说这诗书之道……”
鲁县令把着白胜文的手臂,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倒让旁边的孙县丞、陈县尉暗暗撇嘴。
不过也就是个举人出身,平时瞧不起他们小吏出身也就罢了,现在还想着拉了新上任的县令来继续为难他们,也不想想,举人和进士差着呢多远呢!他姓鲁的瞧不起他们,人白大人也未必就瞧得起他啊!再说了,你姓鲁的马上就要卸任,还想再管黑水的事儿,做梦!
温文地笑着,白胜文好像根本没有看出几个人的眉眼官司,只一昧温文尔雅,倒像个不谙世事的真读书人。
一旁的承昱略低了头,微笑着,也仿佛什么都没有觉察一般,反倒是走近的许文岚一眼就看出承昱那看热闹的姿态。
合作过多年,许文岚对承昱这个人最是了解不过,看外表像是个大家公子,雍容无害,可要是他真无害,早就让那几个庶兄弟吃个干净了。
脚步一顿,许文岚没有再往前走。
虽说都知道她和白胜文的关系,但现在的情形却不是她该近前的时候。
话说回来,要是那些人真把她大哥当成猪,那活该被老虎吃掉。
果不然,不过片刻,白胜文就脱身走向她,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许文岚就知道他是心里有数的。
许文岚没再过去和承昱打招呼,只是转过去和郭布罗夫人告了别,又约好过后去探慧如和明兰两姑嫂。
明兰倒没什么,只是笑,慧如却是哼了一声,头仍仰得高高的。
挤出人群,走了半条街,才找到车,许文岚和白胜文上了车,直接靠山屯不提。
两人才走,人群里吴玉浓和秦氏就挤了过来:“可是挤死人了,这县里人都疯了……啊,真的施粥啊!”
秦氏嘀咕:“没带碗啊……”
吴玉浓羞得直想捂脸,却还是小意地和身边的人问:“可曾见过许姑娘?”
那人捧着粥碗正喝得高兴,顺口就道:“不才走吗?你们没见着?”
吴玉浓一愣,脸上的笑一下就垮下来了:难道是怕了她?故意要甩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