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萱眼前落下道黑影,她抬头,咬紧牙关,“把女儿还给我。”
电话里传来忙音。
“他要用那支注射器作为交换条件。”白萱手足无措,手机掉落砸在木地板发出巨响,她抓着头发几乎崩溃,“可我把东西弄丢了,竟然给弄丢了。”
陈瞿东按住她肩膀,捡起手机放进她手心:“别急,总会有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白萱使劲摇头,满眼绝望,“他不见到东西是不会罢休的,就算不会伤害囡囡,可他一旦被抓,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那就把他要的东西给他。”陈瞿东坐在对面床沿,至今不明白她口中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他问过一次,白萱只说不知道,把她带回后两人谁都没再提过那晚的事。
那件事之后,白萱每夜都噩梦缠身,半夜从梦中惊醒,吓得浑身是汗。
“你没听我说吗?东西已经没了!”白萱情绪激动,从椅子上弹起,拿起外套往外走,“不行,我得回去再找找,说不定还在……”
“站住。”陈瞿东冷喝,“房子已经烧了,你打算去哪儿找?”
白萱脚步站定,伸出的手落在门把。
“你当时真的没找到那东西?”她转身,眼神里透着股极度的不信任。
经历了那些事,再毫无保留地信他就是傻子。
“没。”陈瞿东镇定对上她质疑的目光。
白萱走回房间中央,这是陈瞿东的住处,他们刚认识那天她就来过这小区,当时站在楼下仰望这座高楼,没想到也有住进来一天。
她起初以为陈瞿东是独居,来了才看到整个公寓都有女人存在的痕迹。
她想起另一个女人,自称他的前妻。
短暂沉默,陈瞿东并不尴尬,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想要回东西,你想换回孩子,其实很简单。”
白萱屏息,不解看他。
“给他一支相同的注射器。”
白萱失望摇头:“你以为他会分不清吗?”
陈瞿东笑了声:“他既然急着要回,就说明这东西十分重要,想办法交换后立刻脱身,等他发现,你已经在离开A市的飞机上了。”
白萱迎上他视线,犹豫片刻后开口,声音连她都觉陌生,更没想到会问出这种话:“你跟我一起走吗?”
陈瞿东没有回答,直起身后绕开她走出房间:“休息吧。”
他家居打扮,只穿背心休闲裤,凌晨三点被白萱喊来也无恼意,从他神色判断,八成也是一晚没睡。
看着他背影,白萱思索着他那番话。
回到卧室,陈瞿东反锁屋门走到床头,验证密码后打开保险箱,无法穿透光线的隐秘空间内并无它物,只躺着一支注射器。
透明无色的液体纯度极高,他举起对准头顶灯光,只折射出朦胧光晕在眼前散开。
翌日,陈瞿东几经周折在医院找到熟人,对方是大学室友,关系很铁。
室友把液体提取后检验成分,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陈瞿东在走廊徘徊驻足,看到墙面贴着的卡片内容是警示戒毒。
等了半晌,室友迟迟从实验室返回,拿着检验单满目诧异,他走到陈瞿东跟前紧拧眉头,压低声音看四下无人才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陈瞿东从卡片收回视线,听出其中肯定有问题。
室友说出个名字,陈瞿东摇头表示不解,对方又指指墙面上图片:“比这玩意还厉害的东西。”他从口袋掏出那枚注射器,里面容量经过提取后几乎没少,“这一针下去,就彻底完了。”
“这么可怕?”陈瞿东不可置信,面色严肃盯着注射器,“你给我详细说说。”
他只想到,阿志不会无缘无故冒险问白萱要这东西,这事极有可能以后会跟慕离有关。
室友让他把东西立刻销毁,甚至不打算再还给他。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角落,来往医护人员少有注意这边,陈瞿东意识到室友谨慎,拍拍对方肩膀:“放心,我不会用这东西,你也看到了,我还不清楚这是什么,不然也不会来找你。”
“这玩意儿太危险,你还是别带在身上。”
“我知道,只是有人可能会因为这东西出事,我得拿着这个才能想办法帮忙。”陈瞿东的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注射器还在室友手中,硬抢实在不靠谱。
室友斟酌话里真假,听到陈瞿东又说:“算我欠你个人情。而且,当年那件事我还替你保守着秘密,谁也没告诉。”
室友将东西塞进陈瞿东大衣兜内,连带报告单一同塞进去,脸色稍变沉下声:“就当你没来过,我也没跟你说过这些话。”
现在查的严,陈瞿东有带着这么个危险物品在他眼前晃悠,被发现倒霉的还是他。
陈瞿东表情轻松,自然点头,不着痕迹双手插兜:“还有件事,得找你帮忙。”
室友头疼不已:“什么?”
陈瞿东靠近后说了句话,室友狐疑看他。
带着东西,陈瞿东离开医院大楼。既然阿志想要,他就把东西顺应心意交出去。
城市边缘地段,一栋破旧仓库改造的简易住处,三层阁楼内,传来小孩哭声。
阿志这段时间摸出些门道,没哄多久囡囡就停止哭泣。
一双晶莹剔透黑眼珠盯着他打转,阿志挑挑女儿的下巴,女儿咯咯笑得欢快,两只小手有些脏,直往他脸上乱摸。
“志哥,这孩子不能再带着了。”阿光站在阁楼台阶处,在外面老远就听见小孩声音。
外面追查地紧,这么下去,早晚得因为这小女孩误了事。阿志招惹的不是旁人,A市慕军长,明摆着死路一条。
阿光也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闭嘴。”阿志跟囡囡逗了会儿笑才抬头,脸色霎染阴戾,“这地方还能呆几天。”
“最多三天就要转移,可能藏身的地儿不多了,现在谁都不敢保咱们。”
阿志料到这些,也没指望谁保他,从前他没少得罪人,恐怕此时都守着自个地盘就等他被缉拿归案。
可他手里不是没有王牌。
阿志低头看着囡囡,父亲这个角色,他注定不能扮好,该亏欠的,终要亏欠。
阿光收拾完快餐盒准备出去,阿志坐在木板铺成的床边,喊住他:“跟白萱继续联络。”
“志哥。”阿光眼底微怒,摔掉饭盒,油渍溅起半张墙面,“你到现在还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阿志冷笑,黑色衣领被囡囡抓在手里玩,换做以前,谁敢这么动一下就是个死,可现在他心底出奇平静柔软。
他低头看了看,又抬眼:“她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给我全部吐出来。”
阿光离开后没多久,阿志把一些物品打包后抱着囡囡走出仓库,头顶阴霾仿佛许久不曾见阳光,如今,他抱孩子的姿势已娴熟。
不知怎么,他忽地想起带囡囡去小儿科看病的女人。
旁晚返回,阿光听到仓库门被推开的沉重声惊觉藏身,映着昏暗光线勉强看清,阿志回来了。
起初说不出上哪里不对劲,等他随着阿志脚步走上楼,才发现孩子不在阿志怀里。
“志哥,跟她联系上了,三天后,大石桥附近,你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店见面。”
阿志点头,没说话,阿光小心翼翼试探:“志哥,她说要你带着孩子交换。”
阿志举起手腕看着那道狰狞伤疤:“知道了。”
林青请假在家,抱着本书靠在床头,过很久才翻一页,没看多少男人动了动,像是要醒来。她立刻丢开书给他量体温,早上给江医生又打了电话咨询,这会儿刚好到吃药时间。
橙橙推开门溜进卧室,趴在床边支着小脑袋,等林青喂完才开口:“妈咪,好饿,窝要吃饭啦。”
林青食指轻抵唇瓣,让儿子小声:“饿了吗?一会儿就去做饭。”
橙橙摇晃脑袋,两手托腮盯着男人,很快皱起小眉毛:“爹地肿么还不醒过来。”
“爹地生病了,需要休息,橙橙先去自己房间玩,想吃什么等会儿妈咪给你做。”
橙橙举手:“油焖大虾。”
林青捏捏儿子小脸,橙橙跑出去关上门,屋内恢复安静。她拉起男人的手,体温正常,可即便因为发烧也不会这么久睡着不醒。
一整天了,也就中间醒过一两次。
或许是前段时间太累了,长期挤压后在这次发烧中爆发,是该好好休息。
这番话还是江医生安慰她的,尽管她总觉那个医生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的。
林青并未多想,下床时碰掉了药盒,她捡起走到另一侧床头,随手放下。药板露出一角,林青眼角扫过处顿了顿,伸手又要去拿。
“几点了。”慕离声音沙哑,刚睁开眼便拉住她,林青忘了药盒的事,能看到他倦怠神色,精神几分涣散。
她朝窗外看一眼:“六点多了。”
“晚上六点?”男人全身异常酸困乏力,仿佛抽丝般失掉力气。
林青点头,眼里藏不住担忧,但也只故作轻松笑了笑:“别撑着了,医生给我说了你的情况,你再躺会儿,我先去给儿子做饭。”
慕离握着她的手骤然松开,从她的口吻判断不出一丝情绪,显然也不能立刻消化这句话。
她知道了?
那个声称不介入的江彤,全都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