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米坐在马车上,黑夜中术城的阴影越来越淡,要不是衣角划破的裂纹,衣摆上沾染的泥土和现在还没有平息下来的剧烈心跳,以及粗重的在车厢内回荡的喘息,她一定以为,她是在做梦。
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他们离开术城了!
清楚的记忆在唐三哥带着他们走到准备好的马车时停止,只记得几个面生的人拿着刀棍一类的东西从小巷口冲出来,叫嚷着抓住他们,接着是混乱的叫喊,仓促的赶车,被全术城听到响声的城民的围攻,还有突围后从城墙缺口处离开的惊险。
这后面混乱不堪的记忆中,最清晰的就是唐母和唐大嫂尖利刺耳的尖叫,还有不可思议的哭喊。
昔日温情的面具被撕破,术城安宁的包装下残酷的现实叫他们猝不及防,还想着在术城定居的唐母几乎是手脚具软的被拖着出了术城。
范小米都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遇见那样恶心的事,没有和唐七郎进了县令府,没有遇见那群女孩。安定的三日后,面对一群撕去面具的野兽,毫无防备的他们会如何。
会有多少无辜的入城者,在戏剧样的美好中死的悄无声息。
她将白色棉麻布的一角咬住,犬齿用力头部微摇,撕下一块长布条,接着将三七的粉末洒在唐七郎的左手臂上被划出的三指长的裂口处,绕了三圈包扎起来。
唐七郎还在赶车,虽然用的是右手,但肌肉拉扯下,左臂上的布条又开始溢出鲜血来。但是因为害怕有人追上来,范小米提了好几次她来赶车,唐七郎也没有容易。
唐七郎的手臂伤口是帮柳雪挡的,混乱中唐三哥也被乱棍敲了好几下,现下也正坚持着赶车。
唐六姐和六姐夫住在山里,地震受害的程度不是很严重,六姐夫信奉吃山靠山,不舍得离开家乡,唐六姐的孩子有又小,此番竟是没有跟着一起逃窜京都,好在住处偏僻,也无大碍。
只是范小米想着,六姐夫打猎出生,想必要是来了,刚才的争斗怕是要容易不少。现在他们一家独独落在茂县,也没有什么音信,不知过得怎样。
马蹄哒哒的声音在夜幕中格外响亮,刚逃出来时还些人跟在后面追捕,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只余几架马车的嘎吱声,平时热闹的交谈声也消失了。
术城在黑暗中渐渐化为一块浓墨般的暗块,范小米定定的看着,脑子里嗡嗡着乱的厉害,似乎是想了许多,又似乎是什么也没想。但是她知道,那个阴暗的小屋和小屋里凄惨的场面,一辈子也不会忘了。
她答应她救她们,却没有做到,这阴影犹如白宣上的墨点,永远也洗不掉了。
到了后半夜时,唐七郎将马车停在郊外的草丛严密处,范小米自告奋勇的守着,把唐七郎推进马车让他休息。
到了后半夜时,马车中突然传了唐小康的哭闹声,范小米撑起疲惫的身体钻进马车时,看见唐七郎已经醒了,正拿着水袋喂唐小康水喝。
范小米看时,唐小康的脸烧的通红,手脚乱舞,嘴里一个劲的乱嚷着,“救命,救命!滚开,滚开!”
范小良也被闹醒了,正靠在马车壁上,累极了一点一点的。
nbsp;唐七郎看见范小米钻进来,半抱起唐小康,轻声道:“小米,他这是受惊了。”
范小米想着也是受惊,刚才有一人险些将刀劈在唐小康身上,导致三魂动荡乃至风邪入体。
可先在是在路途上,哪里弄东西招魂呢?唐母三哥他们的马车已经有声音了,大概是唐小康的哭闹声将他们吵醒,大伙儿都是死里逃生出来的,不免有些抱怨。
唐七郎皱眉想了会道:“现在在路上,没有什么条件去招魂,你把他小衣脱了,在头上左绕三圈,再右绕三圈,绕的时候叫她的名字,在到外面去喊喊。这是旅途常用的法子,看看行不行。”
范小米按照唐七郎的话,脱了唐小康的小衣,一边绕着一边叫着他名字,接着出了马车叫起来。
“魂归来兮,唐小康回身兮,路途遥兮,占回汝身兮……”
这是这里叫魂的方法,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周身是草木摇弋的影子,一道提到交替着打在范小米的衣裳上,配着诡异的调子,叫她的汗毛都耸立起来。
“姐……”
没有音调起伏的平平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范小米垂在身侧的手腕。
“啊——!”
范小米下的魂飞魄散,一把甩开那只手,扭头就要狂奔起来,只是那只手更快的缠了上来。
“姐姐,是我,伏位。”
“伏位?”范小米听见熟悉的声音,将闭的死死眼睛睁了条细缝,月光下越发显得雪白的脸,正是伏位。
“伏位,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你不睡觉,跑这来是做什么?”范小米拍拍胸口,心有余兮。
“我出来如厕。”伏位说道,但是这次听着他没有音调起伏的声音,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珠,一股寒气莫名的往范小米身体里钻,心里一阵阵发咻。
“刚才没看见你出来啊?”范小米干咳一声,“我在给小康招魂,现在结束了,一起回去吧。”
“好。”
伏位的手冰的不行,一点温度都没有,范小米将他拉进车里时,唐小康已经止了哭闹——看来这招魂虽说不上什么科学依据,但是效果还是好的。
唐七郎见范小米拉着伏位回来,问道:“小米,你招魂怎么还把伏位带上,大晚上的小心受了惊吓。”
范小米回道:“他是出去如厕了,我也是碰巧看见。”
唐七郎看了伏位几眼,道:“我倒是没在意你出去了,以后这种事情记得叫我陪你去,晚上黑漆漆的,小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伏位看了眼唐七郎,依旧木着张脸,也没回话,靠着范小米睡了。
后面是唐七郎守的夜,范小米看着靠在自己旁边的伏位,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进来时伏位就不在了,她守夜时也没看见有人出去啊。
这究竟是偶然,还是每晚如此呢?
范小米看着闭着眼的伏位,大概是她太疲惫,守夜时不小心睡了,没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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