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郎的眼神冰冷,看着范小米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范小米手脚冰凉,她抖着唇,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道:“七,七郎,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范小米啊。”
她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他,他发现了?!
听了范小米的话,唐七郎像是才回过神来,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没事,刚才估计是魔症了,竟说了这样的傻话。”
他又小声的说道:“范小米就是范小米啊,是一起和自己长大的范小米,你是在乱想什么呢?”他说的很小声,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范小米刚才冷静的拿着银针的行为,竟让唐七郎感到了陌生,她刚才的模样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自己。她的态度太冷静,她的目光太冰冷,就像是做着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样的范小米太陌生了,唐七郎控制不住自己问出那样的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回那个他所熟悉的范小米。
范小米被吓的一身冷汗,和着刚才给郭狗子做手术时出的,被风一吹,凉的透进了骨子里。
就在刚才,范小米差一点就觉得,唐七郎看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唐七郎回头,笑道:
“郭狗子的伤这次是差不多治好了。你的银针疗法,看着确实是有用的,我为之前不相信你赔个错。郭大娘还在外面等着呢。”
范小米盯着唐七郎看,看他确实没将刚才那番话放在心上,一时心里似乎是松了口气,但好像又有点空落落的,像是失望。
郭狗子这次大约是要真好了,这孩子也因为这事受了不少哭,大概是以后都不敢再调皮了。
郭大娘拉着范小米的手千恩万谢,范小米没好意思接受她的道谢。毕竟上次自己没将郭狗子治好,才让他又受了一次苦。
醉酒的事两人都没再提了,事情似乎是不了了之。
像是一种默契,范小米没有再谈起木风,唐七郎对柳雪也是能避则避。
晚上唐七郎要搂着范小米睡觉,范小米虽没拒绝,却是身体僵硬。唐七郎叹了口气,将那天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
原来是柳雪趁着雨停了,一个人摸上山去找唐七郎。唐七郎看她一个女孩在山洞里睡觉,怕她着寒就将外衫给她。至于为什么第二日两人睡在一起,唐七郎却是不知了。
范小米提及他颈后的红点,唐七郎想了好一会才道,这是采紫芝时被一旁的老树扎了一下。
范小米像是接受了唐七郎的解释,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元宵时唐七郎还带着范小米进了城看花灯。
但两人之间还是有什么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风吹过大地时,范小米和唐七郎已经又一起度过两个月了。这些天中木风来找过一次范小米,范小米把他打发了回去,说他要是真想学医,可以跟着刘大夫学。
自己看见七郎和柳雪在一起会吃醋,七郎看见自己和木风在一起,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两人之前走到那种地步,到底还是太不成熟。
这天,范小米找来了初春才开的桃花瓣,准备做胭脂。
前几日想起红楼梦里的桃花胭脂、紫茉莉粉,范小米的心里直痒痒,现在有了条件,自然是要大展身手一番。
范小米取了新鲜的桃花瓣用水浸着,待花瓣被水浸透了,将之捞起,放到早就准备好的瓷罐子里。再用瓷捶细细的黏碎,将艳红的花汁滤出,盛到铺好上好宣纸的碟子里。叫宣纸将花汁都吸收了,在放进太阳下晒干。等到用时,只要将这纸取上一片,用嘴抿了,便能将这桃花汁染在唇上。
这是个稀罕玩意,范小米弄了一下午,也就做成了两张。这桃花胭脂没有有害的东西,也不会毁了唇的自然色。只是搁不长久。
范小米将做好的桃花胭脂收起,琢磨这到了夏季,还要再弄些紫茉莉种来。
这东西做起来费事,范小米也没有打算卖,只是想圆了自己少女时的红楼梦。
正收着桃花胭脂,却见一只手伸来将它拿了去。
范小米回头,瞧见是唐七郎,心里一跳,心中哀嚎,暗道又来了。
只见唐七郎将那胭脂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着范小米若有所思,直到范小米被他的眼神盯的汗毛都炸起来时,才悠悠道:
“小米,你这又是从来本书上看来的点子,竟做出这样的稀奇东西。”
范小米苦着脸,道:
“不过是前些日子从画册中看来的小玩意,只是做着耍的。”
说完,忙抢了胭脂回来,怕唐七郎再刨根究底的问是那本册子,一溜烟的小跑走了。
没有注意到唐七郎盯着她的背影的暗沉的目光。
范小米进了屋,将头搁在手臂上,趴在桌子上盯着外面发呆。
就是这样,自从那次给郭狗子看了病后,唐七郎就总拿那样的目光看她。特别是当她又整出什么他没见过的东西后,唐七郎更是追根究底问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这人长了一岁,智商竟也增了这么多?
以前的唐七郎是从来不会怀疑范小米做的出格事的,他只会在范小米做出新东西时大力的夸奖她,甚至有时候夸的太厉害,范小米还要捂着他的嘴不叫他说下去。
范小米对唐七郎的变化是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七郎明显聪明了许多,她不用再每日提防着,他又被人坑了去;发愁的是,范小米觉得自己的马甲就要掉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唐七郎解释呢。
范小米看着窗外,那个叫她又喜又愁的人就站在那,正在给院里药芽浇水。
范小米看着唐七郎的模样,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
原先唐七郎就长的好看,现在五官长开了,就更好看了。他这些日子来已经少做了不少农活,大多的时间都待在药房看医书。这一来二去的,竟是熏出了一身的墨香来。
唐七郎虽农活做的少了,但却每天都要打上几遍双行拳,练出一身的漂亮肌肉。范小米想起晚上看见的样子,忍不住羞红了脸。这就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范小米暗想到。
看着唐七郎微微弯药浇水的样子,日光打在唐七郎的侧面,叫范小米看着的那一面仿佛在发光。
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一首诗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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